傅缙听她笑:“可不想欺瞒了你,我人够用的。”
不想欺瞒了他么?
傅缙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弯弯,点漆般的瞳仁在烛光映照下,盈盈生辉。
今天非常顺利解决了一个难题,他心情本就不错的,闻言来了些兴致,便问:“那日在行宫,你就认出我了?”
问的就是伪装羽林卫那会,虽她表现如常,但他总有一种莫名感觉,她似乎认出了自己。
楚玥挑眉:“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熟悉么?
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眉目间隐隐有些自信傲然,迥异于平日的温婉柔美,他注视她片刻,刚要说话,忽听她“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一事!”
这连日惊吓忙碌的,又少见面,差点把贵妃和楚姒说的那番话给忘了。楚玥忽想起,忙一五一十,将她如何避开,到如何听到对话,具体内容都细说了一遍。
“我听着贵妃疾言厉色,楚姒虽不甘却不敢反驳,唯诺应了。”
楚玥判断:“我估计,在太子登基之前,她都不敢再对你有什么动作。”
换而言之,他可以专心对外了,不用再防备这个恶毒继母在背后捅刀子。
太子登基之言,属大逆,她凑近,将声音压到仅二人勉强听见,傅缙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畔,忽觉有些痒。
他忽略了过去,“不过暂且安生罢了。”
如傅缙意料中一样,他统了左领军卫,贵妃必然出手干预。
安生时间长短,直接和当今寿元挂钩,转忆及朝局,他凝眉思索片刻,又见她正安静坐着。
想了想,他嘱咐:“贵妃此人,心狠手辣不亚于楚姒,又得陛下宠信,你切莫过分亲近。”
这点楚玥当然知道,能和楚姒闺蜜多年的,能是什么好鸟?纯善一点估计也混不到这份上了。
她点头:“我知道。”这次是意外。
说话间,她揉了揉眼睛,傅缙便说:“且睡罢。”
他探身,“噗”一声吹熄床头小几上的烛火,两幅锦帐垂下,楚玥依言躺下。
帐内昏暗,只傅缙视力极佳,依旧能隐隐看见帐顶精绣的鹤穿牡丹花纹。
身畔另有一道呼吸,清浅和缓,她仰面躺着,安静无声。
傅缙自幼独睡,生性好洁,其实一开始和她共榻而眠,也是极之不适应的。
但小半年过去,慢慢地似乎也习惯了。
今日之前,他本也从不欲她知晓暗事的。
奈何如今。
也好,解决了一大难题。
傅缙阖上双目,眼前便浮起她一张精致的面庞,笑意微微,温婉柔美;抿唇而立,果断坚决。
他想,她确是和楚家人不同的。
……
至于躺在另一侧的楚玥,就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了,暗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是过了。
且她明显感觉到,方才与傅缙谈话时,气氛比从前要轻松自然了很多。
暗啧两声,人与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
吐槽归吐槽,楚玥对于这事,可一点不轻忽。
她肃容,对青木说:“现在唯有尽力助宁王世子藏匿,直至他顺利脱身。”
青木自知轻重,不管他对这突兀出现的诸人有何观感,他都立即投身于搜集情报的要务当中。
目前这搜集情报的重中之重,就是城内官兵的搜捕情况了。
“昨夜搜了大安坊,也不知明日要搜何处?”
楚玥眉心紧蹙。
今天,是发现申元等人的第十五天。城内的地毯式搜捕从未曾停止过,这几天反而越演越烈。皇帝耐心耗尽怒斥无能,官兵搜查连晚上也不敢歇,日以继夜。
这十五天来,一开始是逐个逐个坊市围搜的,但俱无果后也学乖了,今天西城明天东城,昨夜外城的大安坊,今天就有可能是内城的长兴坊。
毫无规律可言,说来就来,而且动作十分谨慎,搜捕十分彻底。先以箭阵围住整个坊市,而后拉开网,一间一间宅子店铺,翻了个底儿朝天。
信义坊之前又被搜过一次,万幸那时还算有规律,傅缙等人提前带着申元潜离,赵扬等卫及时顶上佯作他们的居所,天衣无缝过去了。
但要是搞突袭战,这套戏怕就不好唱了。
楚玥难免忧心,毕竟东城好几个坊都被突袭过,她颇担心下一回就轮到信义坊。
诸人对视一眼,同样面色凝重,樊岳踱了几步,重重一击身畔的八角高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