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大灰狼先生薄唇微动,眼尾红红的,漆黑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有些凌乱了。
他伸出大掌,一点一点的轻扣住了阮秋秋的手腕,抿着唇,只用粗粝的指腹不断的摩擦她腕上那道不明显的印记。
阮秋秋这才意识到,大灰狼先生刚刚并不是在为了抱了她一下而道歉。
心底那些失落感一点点的消失,阮秋秋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丢人,面颊却根本不受控制的慢慢热了起来。
“……”从手腕上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阮秋秋抖了一下,似乎再为自己的敏感辩解,小声的说,“没事的,狼还没回答我,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她笑了一下,刚抬手想帮大灰狼先生擦擦眼泪,就听到他沙哑着声音说“夫人……是不是很累?”
在他陷入魔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她却已经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的事。
甚至,因为他,差点被卿如意打伤。
他的小妻子明明知道,魔物想要的只是他的心脏,可却还是没有离开他。
没有像他生命里的无数人类和妖族一样,放弃他。
她一定,很辛苦,很累很累。
大灰狼先生眼圈依旧是红的,他难得这样没有任何的掩饰,努力弯着眼睛,唇角却依旧不断的往下掉,让他整头狼的表情看起来都特别的凶狠。
阮秋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两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想说不累,但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也渐渐酸了起来,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等到后来,声音有些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永远不会放弃。
但从被风狮部落当工具人换了盐石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情况比她想的要严重许多,那些惶惶不安和陡然被魔物追赶的后怕并非如烟雾一般,消散过后就不剩任何痕迹。
她确实,是有些害怕的。
一开始,害怕他是一头坏狼。
渐渐的,害怕他好不了,害怕他会死。
也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撑不住了,和他一起死在这个冬季。
但当这些恐惧和疲惫真的从大灰狼先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阮秋秋又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某狼的手指却已经抚上了她的眼角。
明明他眼泪掉的比她还厉害,这头狼却极尽温柔的帮她擦眼泪。
“……狼快好了,狼会保护你的。”
渊诀轻轻说,却好像倾注了全部的勇气。
他不知道秋秋对自己,是出于责任,还是共患难的依赖感,又或者,是他不敢奢求、害怕一开口就会失去她的刻骨眷恋和深爱。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
有的时候,渊诀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没有在那场兽潮到来之前,就遇到她呢?
又或者,他之前为什么不再更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
那样,起码他能四肢健全的站在她面前。
他能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只敢用妖识偷看她的样子。
他轻眯着有些不适应晃动光斑的狭长双眸,安静的像一副沁了血的画。
渊诀的承诺迅疾而热烈,那头高冷别扭的大狼,好像又变成了记忆世界里那头害羞却坦诚的小狼。
阮秋秋心口又软又暖,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难得和他距离很近,望着大灰狼先生比幼时深邃了许多的轮廓,心跳的越来越快。
就算再怎么迟钝,阮秋秋也意识到了——
她对面前这头狼的感觉,并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或战友的感觉。
她看着他有伤疤的脸依旧觉得清隽,被他轻轻的触碰会感到敏感,被他突然按在怀里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害羞……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像是彩虹劈开了山洪雨雾,让她一下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大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的对这头田螺灰狼……
阮秋秋心跳的很快,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比别的地方要烫。
对于他说要保护她这件事,阮秋秋有些雀跃,又感到不好意思,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变得特别的紧张,人也一下特别的奇怪,抬手轻轻拉住了渊诀的大掌,开始试图多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那个,眼睛,会不会难受,我下午用毛线织了一些毛线条……”阮秋秋有些磕磕巴巴的,本来她想叫大灰狼先生夫君的。
但意识到了自己某些不一样的感觉,她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她不知道渊诀对自己被强塞给他的妻子,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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