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双眼睛压根藏不住事儿,明明白白地告诉林奴儿他在说谎,林奴儿有些好气又好笑道:“我才刚刚学会下棋,哪里下得过你?”
顾梧支吾,还想挣扎一下,道:“我刚刚走神了。”
林奴儿故作生气道:“再有下回,我就不同你下了。”
顾梧一听就急了,道:“不要,我下次不偷偷让你了。”
此后再下棋,果然除了开始让二子以外,顾梧再不敢悄悄放水,就怕林奴儿生气。
下过几局棋,两人都有些犯困,准备小睡片刻,秋莺替顾梧盖好被子,见他的发丝粘在脸侧,便欲伸手去拨弄,林奴儿忽然睁开了眼,目光如剑一般射过来,秋莺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垂首退下了。
几个婢女退出了寝殿,秋莺走在最后,她轻轻合上殿门,垂着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之色。
……
林奴儿一觉睡到傍晚时候,顾梧已经醒了,正在捏她的脸玩,他觉得奴儿的脸圆乎乎白生生的,像上元节时吃的汤圆,摸起来软绵绵的,感觉特别好,令他爱不释手。
只是奴儿醒着的时候不让他摸,于是顾梧就趁着她还在睡,大胆地下手,等林奴儿有了醒的迹象,他zwnj;立即缩回手,做出一番规矩的样子来。
林奴儿又不是个死的,被他那么捏脸怎么可能不清醒?原本被打扰醒确实有些恼火,但是她一睁眼就看见顾梧乖乖地躺在旁边,漂亮的凤眼微微弯起,笑眯眯地唤她奴儿,林奴儿心里的火气咻的一下就没了,她想,当真是美色误人。
林奴儿现在完全理解那些男人们捧着大把银子来见银雪的心情,当然了,她压根都不用花银子。
一想到这里,林奴儿就觉得自己赚了。
她忍不住伸手捏顾梧的脸,顾梧:“唔唔……”
林奴儿大笑起来,又改为摸了摸,含笑催促道:“起来了。”
两人闹了一阵,殿门被轻轻叩响了,传来小梨的声音:“王妃娘娘,梁公公来了。”
林奴儿一听,连忙穿戴妥当下床,带着顾梧去了正殿,梁春果然等在那里了,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太监,各自捧着托盘,上面盖了缎子,也不知是什么,林奴儿走近,疑惑道:“公公,这是……”
梁春笑吟吟地躬着腰先行礼,恭顺答道:“王妃娘娘明日就要归宁了,皇上特意吩咐奴才为您准备些礼带回去。”
听他这一说,林奴儿才想来,她还有个娘家的,新婚第五日要回门。
险些都忘了这一出,好在景仁帝还记得,林奴儿笑道:“麻烦公公跑一趟,替我转告皇上,多谢他老人家的好意。”
梁春直起身来,笑眯眯地轻声道:“都是奴才该做的,不过,王妃娘娘,别怪奴才多嘴,日后无论人前人后,还是要唤一声父皇才是。”
闻言,林奴儿立即道:“多谢公公提醒。”
梁春微笑道:“那奴才就先告辞了。”
“公公且慢。”
林奴儿忙叫住他,梁春住了步子,问道:“娘娘莫非还有事?”
林奴儿略作犹豫,他顿时会意,一甩拂尘,摒退了随行的小太监们,待到左右无人了,才道:“有什么事情,娘娘但讲无妨。”
林奴儿便将今日在宣德门外发生的情况一一说来,末了又隐晦地提出自己的疑惑:“王爷既有这样的好身手,能化险为夷,当初为何又会坠马摔伤?区区一匹马,绝不会比一头大象更可怕。”
闻言,梁春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变得凝重,片刻后,问林奴儿道:“娘娘何不自己向皇上言明?”
林奴儿却摇首,只zwnj;道:“我的底细公公是知道的,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去说,比我来得有用。”
梁春哎哟一声,和蔼笑道:“娘娘真是抬举奴才了。”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娘娘放心便是。”
梁春应下了此事,便辞别林奴儿回了乾清宫,寝殿门口值守的太监低声道:“皇上刚刚醒了一回,要见公公呢。”
梁春问道:“药可吃了不曾?”
那太监苦着脸道:“皇上醒了就搁那躺着看床顶,您不在,谁敢劝皇上啊,公公您快进去吧。”
梁春听罢,连忙提起袍子迈步进了殿,待到了内间,果然看见伺候的几个宫人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景仁帝躺在龙床上,直愣愣地往上看,好像要把床帘子看出一朵花儿来,梁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的魂儿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梁春快步走上前,躬着身子,轻轻地唤道:“皇上,皇上?”
唤到第三声,景仁帝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回过神来,淡淡道:“还活着呢。”
梁春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您可吓死奴才了。”
景仁帝继续盯着床帘子瞧,道:“朕方才睡觉,梦见轻容了。”
他说罢轻叹着道:“真不想醒过来呀……”
帝王的目光变得深远恍惚,梁春小心地道:“皇上还有天下事牵挂着,都系在您身上,皇后娘娘会体谅您的。”
景仁帝伸手,梁春立刻扶着他起来,又接了宫人递过来的帕子亲自给他擦手,景仁帝慢慢地道:“重华宫去过了?”
“去了,”梁春端了一盏茶呈上,一边道:“皇上真是料事如神,王妃娘娘压根不记得归宁这档子事儿了。”
景仁帝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哪是不记得,是分明没人告诉过她,柴府里养了一帮子饭桶,就这个脑子,罢了,能想得出替嫁欺君这种蠢事,朕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用处了。”
梁春笑道:“所以还是皇上想得周到,娘娘得知后,十分感动。”
景仁帝眼皮都不抬一下,道:“朕又不是为了她,朕是为着梧儿的面子,免得zwnj;旁人看轻了他的王妃去。”
一如既往的心口不一,梁春都习惯了,一迭声附和道:“是,是这个理,王爷与王妃本是夫妻,同为一体,看轻了王妃,那就是看轻咱们王爷。”
景仁帝满意颔首,继续喝茶,梁春又道:“说来还有一桩事情,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