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语点了点头?,“劳烦两位大夫了。”
说?着送了他们出去?后,又去?了偏房,将顾明渊的?情况告知了大伯他们。
年锦语面容惨淡,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却仍是挂着浅浅笑意,感谢他们深夜前来。
许氏动了动嘴想说?什么,被顾大老爷拉了一把,“你且好好照料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顾三老爷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银票塞给年锦语,“这是三叔的?一点心?意,自己去?买点好的?给明渊补补。”
裴氏看到?那银票的?刹那,眼睛跟铜铃似的?,只是声儿还没出口,就被顾三老爷给拉了出去?。
年锦语攥着银票,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云梳,去?看看药煎的?如何?了。”
说?着,她回?到?了书房,看着严进。
短暂的?沉默,严进走过去?关上门,直接在年锦语面前跪了下来。
年锦语连忙扶他,严进却不肯起来“是我没有照顾好将军。”
年锦语拿他没办法,只好坐下来,“严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给我说?句实话,相?公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严进望了眼床榻上的?人,满脸懊恼,“外人都觉得将军是被轧断了双腿,内伤已经好了,但将军的?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的?,甚至这内伤,已成顽疾。”
当时那战车从顾明渊腿上压过去?时,顾明渊还被砸到?过背部,那些伤在他情绪影响下,一直没有好转。
“如若只是腿伤,将军且还有一身武艺在,便是训兵这种都不在话下,可就是因?为这内伤,导致将军一用内力就会加重病情,与废人无?异,所以将军当初,是不想活了的?。”
“外人都不知晓,只觉得将军颓废至此,指责将军不配为老侯爷的?孙子。”
“庞大夫的?药是能暂时压制内伤,但不可频繁服用,原本这能再保将军五六年性命,或许在这期间能有奇迹,可都城营里不得不动武。”
年锦语看着桌上的?空药瓶,鼻头?酸涩,忍住情绪,“所以,他才不愿意娶我。”才会问她,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将军不想拖累少夫人,觉得夫人能嫁的?更好。”严进又怕年锦语真的?会因?此离开将军,急忙解释,“将军其实很喜欢少夫人,他,他为少夫人改变了很多。”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能接受永远不能习武,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养着。”年锦语低声喃喃,这就像是斩断了雄鹰的?翅膀,从此不能再展翅翱翔,生不如死。
严进的?眼眶顿时红了,少夫人懂将军心?中的?苦。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天色不早,你回?去?休息,明日还得去?接庞大夫。”年锦语扶着桌子,两次起身才站起来。
“少夫人,晚上我守着将军罢?”
“不用,我想亲自守着他。”
深夜的?书房内,灯光透出窗户,与走廊里的?融在了一块儿,好似想要平复前半夜的?混乱。
云梳从书房内退出来,轻手轻脚的?和上门,守在外面的?素练连忙迎上去?,“不留人在屋里了?什么都没收拾过。”忙了一通,被砸碎的?花盆都还在屋里。
“明日再收拾吧,姑娘陪着姑爷呢。”云梳摇摇头?,“晚上我值守,你去?休息,明早接替我。”
她们都清楚,自己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的?照顾姑娘,素练也就没反对,前去?休息。
走廊里就剩下云梳和没有睡意的?严进,云梳走过去?,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姑爷会没事的?。”
严进点点头?,云梳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笑意,“你别不信,我们姑娘可是福星,她身边的?人啊,都能好好的?。”
严进愣愣看了云梳片刻,随即苦涩笑了笑,“希望少夫人能带给将军福运。”
云梳见他显而易见松垮下去?的?肩膀,姑爷今日昏迷时他没及时在身边,应该很内疚才是。
“严进,厨房里有吃的?,你先去?吃点再来守夜,别拖垮了自己。”
屋内,年锦语端着碗,正在给顾明渊喂药,可昏迷的?人如何?喝的?进去?,都从嘴角溢出来了。
“相?公~”她温柔喊着,昏迷中的?顾明渊始终没有动静,年锦语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掉嘴角的?药,看了看手中黑乎乎的?药,喝了一大口。
药的?苦涩让年锦语浑身一阵激灵,她强忍着,低下头?去?,唇齿相?触,将药喂给他。
怕他又会吐出来,年锦语喂得很慢,这导致药的?苦味后劲很足,喂了几口年锦语的?眉毛就皱成山川了。
可她仍是慢慢喂,直到?那药见底,黑色的?药渣沉淀在底端,极为苦涩的?药味到?鼻腔里都能够令人作呕。
她才停下来。
她颤抖着手一下下为他擦干净,看着顾明渊依旧惨白的?脸色,忍着眼泪却要止不住往下落。
年锦语抬手抹了下,自我安慰,“阿语不哭,相?公很快会醒过来的?,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可越是这么说?,眼泪落的?更凶,她还不敢哭出声来让外面云梳她们听见,只能抓着他的?手,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相?公,你别睡了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屋内满是她的?低喃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阿语都想嫁给你的?,阿语从小就想嫁给你。”
“相?公不记得了不要紧,阿语不怪你。”
年锦语紧紧攥着顾明渊的?手,想将他焐热,就如同那一年,他把自己从地窖里拉出来。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但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被那些孩子带到?尚景苑的?地窖中,被他们关在里面。
外面满是嘲笑声,却没人肯放她出来。
地窖里又黑又臭,还有老鼠爬来爬去?,而那几个恶劣的?孩子,甚至拿鬼怪吓唬她。
她吓坏了,缩瑟在那个地方,感觉黑暗中真的?有什么要吞噬自己。
那时的?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针对,明明带她离开阿娘时,那些人都还是很和善,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事。
即使到?了今天,她对当时无?端的?恶意,都不能完全的?明白。
她被关在那臭烘烘的?地窖中,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过去?了多久,喊的?喉咙都哑了,眼泪都流干了,空气不流畅的?情况下,胸口又疼的?感觉快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