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任忙垂下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心想这人倒是挺敏锐的。他接到的信里说过,这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战场上的事情,想必他们也不会懂多少。
古卓给他的信里倒是能看出两人还有私仇,看起来还想让他帮忙报复一下。
这是他们这一支族人的命运,也是他们兄弟的命运——全都走上了离开家园“寄生”他乡的命运。
他们的母亲有陈朝人的血统,而他们继承的恰好是母亲的长相。因此,他们的长相比起相貌硬朗深邃的北荣人来说显得格格不入。
比起他的兄长古卓,古任就更不像北荣人。他的兄长至少算是高大挺拔,五官也很深邃,精通射御之术,而他则是手无缚鸡之力。
便是走在北荣的城市之中,也会被人认为是外族人。反倒是到了陈朝之后,从来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真实种族。
而便因此,即便他们是北荣的贵族,也被其他贵族所鄙夷与歧视。不被看好,一生下来就剥夺了继承权。
当然,这也因为他们的父亲虽有继承权,但至始至终只是一个担任闲职混吃等死的贵族。
从曾祖父夺位失败后,他们这一分支就彻底成为了闲散贵族,也并未再出过什么有可能坐上那高贵宝座的人。
但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就目前而言,现在带兵镇守的将军希尔利卓古便是他们这一支的佼佼者。
卓古才是他们的父姓。不想丢掉这个他们卓古一族的荣耀,哪怕身在陈朝,他的兄长也不惜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与其相似的古卓。
而古任纯粹是因为跟着兄长选择了这个陈朝的姓氏。
在古任眼中,如今那位北荣王不过废物一个,真正有资格的只有希尔利将军。
北荣王负气行~事,做事全凭心意,纯然不顾之后,所以每次闯了祸,最后都是希尔利将军收拾残局。
比如这一次,他突然抽风一般地惹怒了陈朝,如果不是希尔利将军在此镇守,谁知道陈朝大军是否已经攻破城门。
即使他在这里不动声色影响刘能,也架不住陈朝人数众多。况且,这军中也不是没有有能力的,对刘能反感的人也很多。
刘能做事不太聪明,容易得罪人。不过,正是他做事不聪明,才好掌控。越聪明的人,越难掌握。
“你是谁?竟敢擅闯军营!”刘能言语不善。他本能觉得面前两个人会对他造成威胁。
亲卫的刀都还没收回去,当下就是往前一刺,硬生生开出一道一米左右的隔离地带。一时间全场寂静。
这时陈楠才有机会大喊一声:“都别动!这是逍遥王!”
言采适时取出他的官印以及皇帝给的圣旨,众人纷纷跪下。前面的士卒看见了圣旨跪下,后面的士卒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其他人跪下,便也纷纷跪了下来。
刘能脸色倏忽一变,千不愿万不愿,还是来了。在外打仗一军之首会怕什么?
就怕从京中来一个外行来指手画脚,偏偏对方手握官印和圣旨,拿着圣旨就代表着皇帝说话,即便他不愿意听,也要给三分薄面。
“圣旨在此,还不跪下?见圣旨不跪,可是大不敬之罪!”言采其实不爱跪人也不愿意人跪他,但此时正是立威的时候,即便他不想,也绝不能轻轻揭过。
江满月正是知道这一点,当即跪下。否则若他有了特殊对待,在其他人眼里定来会有过多曲解,更会让言采的威望大打折扣。
要在军营这种炼炉一样的场合里站住脚,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言采是空降至此的王爷。
即使拿着大都督的官印,拿着皇帝的圣旨,拿着尚方宝剑,都不能让他简简单单地收服得了这些人的心。
而当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时,唯一一个没有跪的刘能就显得特别显眼。
“不是……”刘能被迫跪了下来,眼中却很不忿。在他眼里,言采这个王爷柔弱得就像一只手就能掐死的金丝雀。虽然精致美丽,但只适合在笼中观赏。
而且,这人当军中是什么地方了。不知皇帝怎么想的,竟然会派他来。怎么看,他都是来游山玩水的,还带着小孩来。他便想质疑这一点。
然而不待他开口,言采便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得知言采不放心将幼子放在家中,皇帝竟然在圣旨中多加了一句话,让他能够带着孩子去,只要不影响就可以。
这句话让言采十分惊讶。惊讶之后,就是感激。
他心道,皇上是被灌了迷魂汤吗?
没机会质疑,刘能便把话吞了回去,准备再做打算。他可不想自己做事有人在上头盯着他。束手手脚的,况且,他还担心言采这个人瞎指挥。
一山不能容二虎,这军中只能有他一个做主的。
言采并未让他们跪太久,很快就让众人站起来。江满月愿意跪,他还不舍得江满月跪下来。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
于是,言采进军营的第一天,给了刘能一个下马威。回到营帐里,刘能便去求助古任。
古任自然也不愿意有个有皇帝诏令权力极大的王爷阻碍到他的事情。只有刘能当然很好控制,多一个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