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一惊:“姑娘!”
拂衣赶紧捡起油纸伞,想要替宁婉婉遮挡,可当拂衣瞧见宁婉婉一脸痛苦的神色时,她知道,姑娘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于是,她将伞收了起来,立在一边陪着宁婉婉。
宁婉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任由着雨水淋湿她。
她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稀稀拉拉的大街上,宁婉婉在前,拂衣在后,宁国公府的马车静静地跟在二人身后,在雨幕里一路慢慢地向宁国公府而来。
雨越下越大,明明是孟春时分,然而宁婉婉却觉得此刻,竟比那数九寒冬更让人冷得发憷。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只觉得前方一片水气濛濛的,似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让人莫名地生出一股子绝望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漫天水雾雨帘中,出现两道身影。
一白一黑,白的在前,脚步惶急,黑的在后,举着一把油纸伞紧跟着,一起朝她疾步而来。
宁婉婉呆呆地看着,直到耳边想起那道熟悉的低醇的温柔的声音。
“婉婉,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就这样淋着雨回来了?”司湛将肩上的白狐裘迅速解了下来,紧紧地裹在了宁婉婉的身上。
宁婉婉下意识仰头,看着眼前这张天人般绝美的容颜,瞳仁渐渐聚焦,轻轻地,难以置信地喊了声,“皇叔?”
“是我。”司湛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颊上的雨水,一脸的心疼。
“皇叔。”宁婉婉忽然一头扑进司湛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司湛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婉婉,我来了,别怕。”
恪守堂。
司湛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
宁婉婉沐完浴,更好衣裳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恪守堂,直到看见司湛还在,她那一脸心神不宁才渐渐消失了。
司湛温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宁婉婉披在背后未干透的青丝,道:“头发怎么没擦干就出来了?”
宁婉婉道:“我怕皇叔走了。”
“我不会走的。”司湛一边说,一边拉着她来到椅子旁坐下,将茶几上的一碗姜汤端起来,送到她的嘴边,“这是我让他们熬的姜汤,趁热喝了,别染上风寒。”
宁婉婉目不转睛地看着司湛,头也不低的就着司湛的手,乖乖地喝了起来,看得司湛抿唇笑了起来。
“皇叔,你,你怎么来了?”宁婉婉刚喝完姜汤就迫不及待地问。
司湛从身上取出一方丝绢,慢条斯理地替宁婉婉擦了擦唇边的残汁,一边坦然而深情地说道:“许久未见你,就想来看看你。”
看着司湛那如三月骄阳般的柔笑,听着司湛那深情款款的思念,宁婉婉鼻头猛地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滚了下来,她的满腹委屈,满腔痛苦和挣扎,全然盈在这滚滚而落的泪水里。
“怎么又哭上了?”司湛又用丝绢转而替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水。
宁婉婉忍不住抽泣道:“没有,我,我只是,也很想念皇叔。”
司湛笑着刮了一下宁婉婉的鼻头,哄小孩似的哄道:“乖,别哭,若是想念我,那我以后天天来看你可好?”
她多想就这样啊,可是她不能。
“皇叔……”宁婉婉不敢去看司湛的眼睛,低着头哭地几乎不能自抑,“我……”
百善孝为先,虽然林正阳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他却有着与她斩不断的血缘关系,林正阳可以不在乎她这个女儿,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父亲。
可她绝不会嫁给司易,因为她知道嫁给司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离开司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假装答应司易,然后等父亲脱险之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汴都,让司易找不到自己。
万一最后被司易找到了,那她就在司易面前,毁了自己的脸以明志。
就在她准备将自己第一个的计划告诉司湛时,司湛突然敛色道:“听说你父亲出事了。”
宁婉婉一怔,“皇叔都知道了。”
司湛心疼地擦了擦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傻丫头,为何不来告诉我。”
“他犯得是死罪,皇叔也救不了他。”司湛的处境本就很艰难,再告诉他这些事情,只会更加徒增他的困境而已。
司湛却道:“那可未必。”
闻言,宁婉婉心神一振,“皇叔有法子?”
司湛点了点头,然后在宁婉婉的期待下,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拉过宁婉婉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这个你拿去。”
宁婉婉低头一看,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金灿灿的九龙争辉的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两个篆书大字:免死。
“免死金牌?”
“恩。”司湛一脸郑重道,“有了这枚令牌,至少可免令尊一死。”
传闻先帝驾崩之前,下了一道圣旨,就是册封司湛为逸亲王,赐封地潜南的那道圣旨,与此同时,还赐给司湛一枚免死金牌。
有了这枚免死金牌在手,无论他司湛是杀人,还是放火,甚至是造反,都可以免除一死,这也是为何,太后一直不敢轻易动司湛的最大原因。
宁婉婉立即像握住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将令牌又塞回到了司湛的手上,既纠结又痛苦道:“不,不行,这是皇叔的保命符,绝不对用来换我父亲的命,不,不值得……”
司湛却重新拉过她的手,将令牌又放回了她的手中,道:“若能全你孝心,它就值。”
他竟然用一个如此珍贵的保命机会,只为了换她一个孝心……
“可是,可是……”宁婉婉的脑袋乱得狠,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