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之后,才发现,他们一共几十号人进了大门后,连个桌椅都没有,更何况茶水,全都站立在二道门外,关键是二道门上还关着,大家一时摸不清司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入逸王府后,逸王府大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众人吓了一大跳,各自面面相觑了起来。这时,二道门伴随着沉重地“吱呀”声打开了,却没有出现人来迎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寻思着着逸王大概是让他们自己请的意思,于是有人试着走了进去,其他人紧跟着也走了进去。穿过穿堂后,下了阶梯,众人看见对面五间正厅的红菱大门只开了中间一扇,门槛内放着一坐黄花梨木雕花宝座。
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正盘腿坐在上面,身上披着一件白狐裘,头顶束着个小玉冠,长长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身上,宝座前,放着一个银炭正旺的火盆,男子正垂着眉眼,伸出一双修长而精瘦的玉手翻来覆去地烤着火。
那人气质着实太过出尘,慵懒里透着矜贵,病态里透着凌厉,众人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院子中央。
“呵!各位都来了,正好。”司湛抬眸冷笑了一声,俊眼修眉,邪气顿生。
话落,院子四角耳门里潮水似的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人,众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瞧,他们四周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身穿甲胄,腰悬佩刀,手持轻弩的士兵们。
知府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连忙带头参拜道:“下官参见逸王殿下。”
心里却想着果然是个病秧子,这还没入冬竟然已经穿裘烤起火来,看来外面传言传言果然不假,逸王活不久。
只是不知这逸王府里哪儿来的兵,一个个看起来甚是凶悍,倒像是从沙场里爬出来的兵油子。
其他没反应过来的人闻言,忙不迭地跪了下去,这一跪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地面似乎软软的,有人悄悄撮了一点‘泥土’一看,竟是白石灰,当即心中一骇,再看院子四个角落里,明显地放着四个满水缸。
石灰地,水,满院子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用想也知道司湛想做什么,这些官员们和富绅们,跪在地上顿时吓得大汗淋漓。
司湛没说话,也没叫起,而是姿态悠闲地看着这些人们在地上跪立不安的样子。
过了许久,司湛才开口喊道:“江知府。”
江知府忙不迭膝行半步上前,态度甚是恭敬,“下官在。”
“我是谁?”司湛笑问。
江知府结巴了一下,“您,您是逸王殿下啊。”
“逸王殿下又是谁?”司湛继续笑问。
江知府莫名打了个冷噤,一面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面斟酌着说:“……逸王,殿下自然是潜南的主。”
司湛笑容顿收,面无表情地说:“既然知道本王是潜南的主,那么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这……”这是来敲打他的,江知府心里清楚,不过他在潜南扎根二十多年了,哪里会怕一个初来乍到的无权无势的病王爷,只当司湛这是在吓唬他,故意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还请逸王殿下明示。”
司湛冷笑,“明示本王几日前已派属下提醒过江知府。”
“可属下是朝廷命官,没朝廷的……”江知府刚想打官腔,话到一半,脚心忽地一痛,扭头看去,不知何时,飞来一把匕首,竟直接将他的脚心钉在了地上,鲜血哗啦啦地流进石灰里,不一会儿冒起一溜热烟起来,“啊!!!”
后知后觉的江知府跪在那里,想动又不敢乱动,血渗进石灰后,烧得他伤口撕裂的疼,双手急的直拍地面,溅起的石灰扑到口鼻中又是一阵呛咳,那滋味实在让他痛不欲生。
“江知府,滋味如何?”
江知府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顿时投了降,“交,下官马上将封地一应税收等权力全部交给殿下。”
“粮呢……”
江知府目光闪烁,嗫嚅道:“实不相瞒,潜南土地贫瘠,产粮本就供应不足,加上年年闹贼寇,官府的粮仓早就抢空了,别说老百姓,就是我们这些官员都吃不饱肚子。”
“大人的意思是在说我们抢了你们的粮咯?”围墙上,不知何时坐着三个穿着相貌皆匪气的人,手里把玩着银环大刀。
江知府一见那些人,疼都忘记了,跳起来指着他们,舌头吓得都打起了哆嗦:“你你你们……贼贼寇……”他忙又转身朝司湛大喊,“殿下,他们就是横行潜南的贼寇啊……”
为首的贼人轻轻松松地地跳下高墙,另外两个紧跟着跳下,一左一右,扛着刀,慢悠悠地朝江知府走了去,一面道:“我们是贼寇没错,但是我们没有抢过知府大人的粮仓。别以为我们是贼,就会任由知府大人栽赃。”
江知府见几人肆无忌惮地走了过来,吓得不停地后退,心里正又惊又惧又纳闷时,三个贼人忽然身形一转,冲着司湛单膝跪地,肃然行起了礼,“属下拜见殿下。”
江知府及其潜南一众官员,还有那些富绅们顿如挨了一头晴天霹雳,皆是目瞪口呆,心中骇然不已。
司湛淡淡颔首,随口道:“带人去开知府粮仓,顺便……”顿了顿,眸光轻转,不怀好意地落在了江知府的脸上,笑了起来,“大开知府家大门好当地百姓一日游去。”
“是。”三个‘匪人’笑着领命退下。
江知府忙跪地求饶:“殿下,殿下,我妻儿老小还在府里,您这样会吓到他们的啊,求殿下饶命啊。”
“放心,江知府的妻儿老小已被王妃请到府里,正在后院畅谈家常。”
司湛突然想起什么来,目光淡淡扫视着那些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隐形人的官员们和富绅们,唇角勾起一抹极温柔地弧度,“哦,对了,不只是知府家的妻儿老小,在跪得所有妻儿老小,本王全请来了。”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官员和富绅们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跳起了脚问道。
司湛眸色一沉,身体往后靠了靠,上位者的威仪立显,“本王也不想多说废话,知府粮仓全开,其他人每人需献上一千石粮食就能领其家人回去,不然地话,就继续跪下去,本王不介意替你们再浇点水。”
众人全体一静,然后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终于有人鼓足勇气骂道:“殿下如此行径,同土匪有和区别?”
司湛看着那人,冷笑了起来,反问:“怎么?想去汴都告我?”
“……不敢!”那人只坚持了片刻便被司湛的气势压得缩回了脖子忍气吞声地回道。
他们确实不敢,今日逸王显然是在给他们摊牌,逸王和土匪有勾结,而土匪手里有他们这些官员和富绅们的把柄。这么多年,他们之所以能容忍这些土匪在潜南横行霸道,就是因为那些把柄,如今这些把柄显然落在了逸王手里,不然他不会公然选择用这种撕破脸的方式逼他们交权交粮。
“不敢就给本王老老实实地交粮领人。”
富绅们也不挣扎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总比粮食重量,这么一衡量,自然是选择交粮,于是一个两个乖乖地去排队周叔那里签契约,等粮食全部到位后,这些富绅们才能离开。
除了江知府,众人很快签了契约,被暂时安置到偏厅,好酒好菜地招待了起来。
唯有江知府脚受了伤,又被强行掏了粮仓,咬着牙不敢轻举妄动。
“江知府。”司湛突然喊了一声。
江知府吓了一大跳,忙垂首恭敬回道:“下官在。”
“你说本王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是该杀个鸡警个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