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那么一瞬,曲许氏就将这不妥的念头打消掉了。寻王是什么样的人街头坊间皆有传闻,他送来这厚礼更可能是在强撑场子。
便是一时真待曲小溪好,只怕也是新婚燕尔的一时新鲜,长久不了。来日冷了淡了,还不知日子会过程什么样呢。
她不会把自己的亲女儿往这样的火坑里推。
曲许氏边想边抿了口茶,平复心绪。
旁边的曲小涓下颌抬了抬:“知道二姐姐要归宁,大姐姐与姐夫都专程赶了来。反不见二姐夫露脸,到底还是做了王妃面子大些。”
“小涓!”不必曲小溪显露不快,曲许氏已一声断喝。
曲小涓神色一慌,曲许氏斥道:“寻王贵为皇子,岂轮得到你来说嘴!没的说出去让外人听了,丢了曲家上下的脸!”
眼下一众女眷都在,曲小涓被斥得满面通红,死死低了头,秀眉也拧起来。曲小溪一语不发地饮茶,只当听个笑话。
曲许氏对亲生儿女一贯宠溺,曲小涓说了这样的话也就是挨两句训斥。若换做他们这些庶出子女犯了这样的错,等一会儿宴席散了,怕是即刻就是要被押到院子里罚跪。
可正因曲许氏偏心,她心下总觉得曲小涓被惯坏了,指不准哪天就要捅个大篓子——若真是那样,她就只能祈祷曲小涓自己把锅背好,不要殃及别人。
一众女眷一同坐了两盏茶的工夫,家常也差不多说尽了。曲许氏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噙笑说:“宴席左右还要等上一会儿,倒是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不妨都出去走走看看,自在一些。”
女眷们闻言欣然起身,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曲小溪向曲许氏福了福便也走了,刚出院门,就被人一把扑住腰:“二姐姐!”
曲小溪低头,见是小沁。
小沁如今才七岁,底下还有个四岁的弟弟曲书昱,与她一样都是庶出,只是生母白姨娘还在世,日子便比曲小溪儿时好过了不少。
白姨娘是个温柔贤惠的人,从前对曲小溪也多有照拂,曲小溪与这一双弟妹的关系就格外亲近。如今乍见曲小沁一脸欢喜,曲小溪也跟着笑起来,弯腰摸摸小沁的刘海:“书昱呢?”
曲小沁歪着头解释道:“阿娘说弟弟慢慢大了,要他去前面跟着爹爹,姐姐要见他吗?我去喊他来!”
“不妨事。”曲小溪不强求,执起小沁的手,“陪姐姐四处玩一玩吧。”
“好!”曲小沁晃着她的手耍赖,“桂花开得正好,姐姐做桂花糖给我!”
“小沁想吃桂花糖啊……”曲小溪心下想拒绝,毕竟她现下已嫁了人,纵使在王府里能做,差人专门送一趟也麻烦,倒不如让曲家的下人做现成的。
但看着曲小沁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儿,她拒绝的话半天都没说出来,反倒想起了前两年带着曲小沁一起收集桂花的开心,一口答应下来:“行,咱们先去找桂花,等姐姐回王府做好着人给你送来!”
“好!!!”曲小沁蹦蹦跳跳,欢呼雀跃。
要找桂花,姐妹两个就去了后宅里最大的那方园子,那方园子三面皆是回廊,廊边尽种桂花树。现下正值深秋,恒京城的秋日少风少雨,桂花总能开上许久,园子里香气正浓。
曲小溪入了园子就抬头张望各株桂树,数丈外的另一处廊下,永平侯边引着客人往前走边抹冷汗:“殿下……不如先随臣去稍坐,臣请王妃过来……”
“不用。”楚钦口吻随意,脚下半分未停,“既是我陪王妃归宁,就不该让她辛苦。”说着睃了眼永平侯,又道,“岳父大人也可自便,我自己走走。”
“……”永平侯盯着这位声名远播的活阎王,觉得自己活见鬼了。
“姐姐,那株……”园子里,曲小沁刚要将花开得最好的那株桂花指给曲小溪看,被曲小溪一把捂住嘴。
“嘘。”她轻声,曲小沁被她捂着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很快就听到声响。
几尺之外的回廊拐角处,曲小涓的声音尖锐刻薄:“一个庶女,在咱们面前摆什么谱儿?还敢坐在那里看我的笑话!母亲原是舍不得姐姐吃苦才将她送了去,她倒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看她也就是得意一时,早晚栽跟头!姐姐别难过……若她日后回家来哭,我必定给她好看!”
接着就是曲小清的斥骂:“你住口!小溪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我亦已另有良缘,岂会因她过得好而难过?你当摆正你的心思,收了这些糊涂话,好好敬着她才是!便是说破了天,她也是你姐姐!”
曲小溪边捂着曲小沁的嘴边听着争执暗自啧声。
曲小涓只小她一岁,又自幼就管不住嘴,总爱背地里说人坏话。曲小溪就时常背地里偷听,只要不真置气,就还挺好玩的。
——听听,这台词多经典,活像晋江宅斗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在晋江追文看这个得花钱,她这可是免费看大戏!
她身后不远处的月门后,气质清贵的男子抬眸间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影,脚步下意识地停住。
曲小涓不服不忿地争辩道:“姐姐好大度,可她岂配当我们的姐妹?我们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和父亲门当户对的,她生母不过是个……是个买来的贱婢,如今她就是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曲小清口吻愈厉:“你住口!再敢多说一句,我这就去禀了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