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便是宴惜灵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哥哥的身子,没到立夏,宴惜辰就不大好了。
沿溪镇的大夫来了几次也说不行了,就算吃药也是在吊命,宴惜灵心力交瘁,每天白日照顾哥哥,晚上在灯下做些手工。
如前世那般,卫勤兰来劝过宴惜灵几次,想让她早早出嫁,好为宴惜辰凑出点钱买药。
宴惜灵明知这是卫勤兰设好的圈套,在刚重生那段时间,她曾觉得只要自己多费心费力,哥哥的药钱定然能攒出来,攒出银子来 ,她就不必为药钱发愁,可哪里想到她没日没夜做绣工攒银子,哥哥的病却比前世提前了。
如今的她,仍和前世一般无助。
宴惜辰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宴惜灵眼看着哥哥一天天衰弱下去,却拿不出救命钱来。
宴惜辰清醒的时候将宴惜灵叫进屋里,宴惜灵坐在床边,努力让自己不掉泪,宴惜辰抬手擦去妹妹眼角的水珠,苦笑道:“哥哥拖累了你这么久,也该松手了。”
“哥哥你病糊涂了,净说些糊涂话。”宴惜灵胡乱抹掉眼泪,哽咽道:“哥,惜灵快凑齐钱了,等明日惜灵去江城里找大夫,城里的大夫总会有法子的。”
宴惜辰躺在床上,他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像压着一层棉布:“去把你嫂子叫进来。”
“哥?”
“去吧。”
宴惜灵走出南屋,将坐在院子里择菜的卫勤兰叫进来。
见到病重的宴惜辰,卫勤兰有一瞬间的微愣,她嫁到晏家时,宴惜辰还是个俊朗健康的青年。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宴惜辰已经病入膏肓,眼看没几天日子了。
宴惜辰见到她,抬手让她坐过来。
卫勤兰在床前坐下,问他:“怎么了?”
宴惜辰看了她一眼,道:“我们和离吧。”
“什么?”卫勤兰听罢,顿时站起身,“什么和离?”
宴惜辰说:“我也没几天了,不想拖累你。放妻书我已经写好了,你要是答应了,就问惜灵要去。”
“宴惜辰,我嫁给你可是没一天过得痛快!”卫勤兰提高了声音,她指着宴惜辰喊道,“你一句和离就把我打发了?”
宴惜辰闭上眼,声音沉缓而坚定:“当初我明白告诉过你,我不想娶妻,是卫家向晏家施压,非要将你嫁过来。”
“婚后晏家也没亏待过你 ,吃穿用度都给你最好的,我也不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他吐出一口气,接着道,“你几次将家里银钱交与卫家,我也假装不知。成婚一年,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让你完璧归回卫家。”
卫勤兰低头不语,显然是在思索宴惜辰的话。
“家里并没有什么钱财,能留给你的只有十两白银,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宴惜辰说完这些,就有些气短,站在一旁的宴惜灵急忙上前为哥哥顺气,卫勤兰低头想了一会,对晏家兄妹说:“让我想想。”
当天夜里,宴惜辰咳出血来,让宴惜灵的一颗心瞬间冷了。
她手忙脚乱去翻找大夫留下来的药丸,待宴惜辰不再咳血后,她翻出柜子里的碎银,急匆匆出了院子。
老大夫住在村东,宴惜灵一路小跑在他门前停下,抬手拍响木门。
过了会门开了,老大夫饱经沧桑的脸露了出来,宴惜灵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生怕耽搁了:“大夫,求求你去看看我哥哥。”
大夫揉揉浑浊的眼睛,转身回屋背上药箱,跟着宴惜灵去了城西晏家。
宴惜辰咳了半晚已经耗尽力气,此刻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卫勤兰替他顺气,睁着眼睛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为宴惜辰把脉后惋惜地摇摇头:“病到如今,老朽也无能为力啊。照着先前的药方再抓两副药吧,也就这几天了。”
听了大夫的话,宴惜灵僵在原地,她弯下腰握住哥哥的手,将脸埋进哥哥的手心里。
卫勤兰将老大夫送出去,回来时看见宴惜灵还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她轻咳一声,对宴惜灵说:“小妹,现在哭也没用,明早赶去城里请大夫,说不定城里的大夫能看出不一样来。”
宴惜灵起身看向卫勤兰,“哥哥先前留了十两银子……”
卫勤兰的脸色立马变了:“那十两银子是留给我的。”
“你现在还是晏家人,你丈夫要死了,你要见死不救?”宴惜灵说完为哥哥盖好被子,“你有什么话,等我哥醒来再说。”
卫勤兰听她这般强硬,和先前任她说教的丫头片子不一样了,宴惜灵敢顶嘴,这让卫勤兰恨恨跺脚,转身回到小床上蒙被躺着。
独留宴惜灵坐在床前,守着宴惜辰直到天亮。
天刚亮,宴惜灵便往江城赶去,走到沿溪镇见有人架着马车往上装货,她认得车上的货物是送往江城酒馆的老坛酒,便走上前问装货的小哥儿:“大兄弟,你这是要往江城送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