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于寒舟对他道:“出了门,你就不好唤我名字了。我起个假名,叫寒舟,你唤个这个吧。”
贺文璋好奇问道:“寒舟?怎么讲?”
“寒夜行舟。”于寒舟解释道,“我有时候会做梦,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孤舟一叶,行驶在寒夜中。”
贺文璋听得心内怜惜,忍不住抬手,想要抚一抚她的发。然而手抬至半截,便顿住了。
他想起来,他许久没有碰她的头发了。只有一次,他为她梳头。后来他每天都看丫鬟给她梳头,还在心中记下了不少发式,却一次也没有再给她梳头了。
这太亲密了。第一次,他可以用好奇做幌子,说是姐妹之间梳个头没什么。但是当他握了满手的柔软顺滑的长发,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他是占她的便宜。
“好。”他点点头,“寒舟,我就这样叫你。”
于寒舟顿时笑起来:“好。”
两人很快到了棋社,贺文璋带着于寒舟往里面走去。他棋艺精湛,虽然只来过两次,却有不少人认得他,纷纷跟他打招呼:“贺兄,你来了。”
贺文璋便拱手还礼。
一番寒暄,贺文璋被人叫去下棋,他不好推辞,便对身边的于寒舟道:“跟紧我。”
“我知道的,哥!”于寒舟大大方方地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
她忽然增大声音,还把贺文璋吓了一跳,倒是见旁边的人见怪不怪的样子,才知道她这样才是少年郎的行径。
他笑着点点头,温声道:“好。”
他去跟人下棋,于寒舟就坐在他身后,看着他下棋。
贺文璋这次遇到对手了,下得很慢,到后来许久才落一子。已经有人看得不耐烦了,招呼别人:“走走走,咱们来一盘。”
还有人喊于寒舟:“你是贺小弟吧?走,咱们到那边去。”
贺文璋听见了,顿时抬起头来,他不放心于寒舟到别处去,但是又顾忌于寒舟可能想去,就问她道:“你想去吗?想去的话,就去吧。”
“行。”于寒舟坐在这里,看着他半天落一子,也无聊,就跟他说了一声,然后跟别人跑走了。
贺文璋直看着她落了座,才收回视线,跟对面的人下起棋来。
之前身后坐着于寒舟的时候,他心无旁骛,专心下棋。可是这会儿,于寒舟跑去跟别人下棋了,他不禁就有些分心。忍不住想,她下得过别人吗?
别人会不会欺负她?她本来就年纪小,这般打扮成男子模样,更显得面嫩,只怕别人要欺负她的。
这样想着,他就不耐烦跟对面的人下了,定了定神,开始果断杀伐,大开大合。
没多久,一盘棋就结束了。
贺文璋赢了。
“承让。”他拱了拱手,便缓缓起身,往于寒舟的方向走去。
于寒舟的棋艺一般,但也没贺文璋想的那么差。跟人下起棋来,有输有赢。
贺文璋过来的时候,她正跟别人下到一盘棋快结束的时候。眼见着她要赢了,贺文璋微微笑起来,缓缓在她身后坐了。
于寒舟察觉到身后多了熟悉的气息,扭头见是他,就是一笑:“璋哥,我这盘要赢了。”
贺文璋目光温润,点点头:“不错,下得很好。”
于寒舟才扭回头去,继续跟人下棋。
没有人怀疑他们不是兄弟。瞧瞧,这哥哥看弟弟的眼神,多么包容又爱护!
还有人打趣道:“贺兄,你弟弟看着年纪,也有十四五了吧,怎么你还跟看三岁奶娃娃似的,生怕一错眼他就摔了?”
众人哄然大笑。
贺文璋被笑得有点窘,心中暗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不是我弟弟,是我媳妇!
“我弟弟很乖巧。”贺文璋便道,“如果你们有个如此乖巧的弟弟,也会忍不住想疼他的。”
众人闻言便唏嘘起来。
怎么说呢,于寒舟看着很是俊秀,而且她爱笑,说句什么都显得讨喜。女子又天性比男子雅致些,任谁有个如此乖巧的弟弟,都很忍不住呵护几分的。
两人在棋社都没有露馅儿。很快,就到了回去的时候。
还有人留贺文璋,让他多坐一会儿,再下两盘。贺文璋挨个拱手致歉,说道:“我身子不好,母亲不许我出来太久,改日再与大家相聚。”
互相说了番客气话,才回去了。
因着于寒舟没露馅儿,贺文璋能带她进去下棋,因此觉得棋社实在是个好去处,同她道:“下回我们什么时候来?”
“总不好日日来的,不若隔上三四日,来一回罢?”于寒舟道。
贺文璋便点点头:“好。”
两人都很高兴。
回到府里后,贺文璋看着她做少年郎打扮,忍不住心中一动。待她出来后,还在没人的时候叫她:“舟舟。”
唤她时,他眼睛闪闪发亮。
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于寒舟也喜欢他这样唤她。虽然她如今是安知颜,但是也想有人唤她本来的名字。
因着这个,两人仿佛更亲近一些。她点了点头,小声唤他:“璋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