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飘絮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若不是心里还有所顾及,她真想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家伙打一顿。
真是随了沈念安的性子,半点都不讨人喜欢!
裴子推见她咬着唇一副要发作的样子,懒得再搭理她,扭头便出了水榭。
苏明然没跟着,今晚定安王府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元宵必然是顾不上他了,他还是别待在这儿添乱了。
而彼时的关雎院内,裴寂正坐在院中的梨花树下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整个主屋都烧没了,她竟是这样的狠心,连最后一丝回忆也不肯给他留下。
裴寂抿着唇苦笑,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裴子推大步走上前,小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
“父亲……”
裴寂转眸看他,眉眼中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困惑。
“元宵,父亲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裴子推抿唇不言,他只是个孩子,又能怎么回答呢?
父亲做事向来有章法,若没有万全的顾虑,他绝不会动手。
而今既然做了,就说明他早已将所有可能的后果都考虑到了。
如果当年就不觉得自己错了,那如今再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裴寂见裴子推闭嘴不言,似乎已经料到他的答案,苦笑一声,缓缓又垂下了头。
正在这时,耳侧突然传来一记喊声。
“王爷,属下找到一封信!”
话落的同时,一个护卫已经飞速跑到裴寂面前。
关雎院虽然失了火,但因为救火及时,好歹是保住了一些贵重东西。
这护卫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一封信,一看上面写着“裴寂亲启”,便知这信是留给自家王爷的,忙拿给裴寂。
裴寂抬起头,一眼就认出这是沈念安的字迹,赶忙打开。
“裴寂,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上京了,虽然嘴上一遍遍地说着怨你恨你,可当我执笔写信时,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我还记得,六年前在城门口的惊鸿一瞥,你是如何撞进我心里的,隔空一眼,落英沾袖,从此便再难放手。
在失去记忆的这些日子,我时时刻刻都在幻想往后的人生,与君结发共守白头,奈何天意相错今生难求,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合就是错的,所以我放手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你对我说过的那些威胁,我都记得,但我知道,你不会妄动沈家和我大哥的,至于十一和桃儿他们,我也希望你能放过他们,这一切的因果差错与他们无关,所以请你不要再伤及无辜。
话至此处,我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此生纵不知归程何处,但我会永远记得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一纸情终,爱恨难渡,山河远阔,请君勿念。”
裴寂凝目看着,眸中苦涩越来越深。
相识相知整六年,到头来却只是一句“请君勿念”。
念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裴子推在一旁看着,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神色,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既然对娘亲是这样的情深意重,为什么当初还要做出那种事呢?
父亲心里的答案,或许他和娘亲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了,如今他只盼父亲能早些走出困境,虽然眼下确实是有些艰难,不过他相信父亲终有一日会放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