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点头:“季将军年事已高,平时要多爱惜身体,朝廷还等着你效力呢,如今天凉,就不要用冷水沐浴了。”
季将军脸上微微一僵,干笑道:“王爷说的是,下官一定注意。”
薛云舟暗笑:原来是冷水沐浴,这季将军为了装病也是蛮拼的。
贺渊和薛云舟身份尊贵,来得最晚,因此只小坐了片刻,与众人寒暄了几个来回,就开席了。
薛云舟与贺渊单独一桌酒菜,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薛云舟脑袋朝贺渊凑过去,压低嗓音叮嘱:“东西别乱吃!”
贺渊偏头看看他那两只漆黑灵动的眼珠子,特别想告诫他别贼头贼脑的,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不过想想他以后都是和自己在一起,反正有自己看着,不怕露馅,也就不打算提醒他了。
而且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虽然大多时候不怎么靠谱,但并不是个笨蛋,关键时刻也拎得起轻重,既然薛冲始终没看出端倪来,那他之前在侯府必然还是谨言慎行的,如今到了王府,跟自己在一起之后,才真正放松下来。
贺渊这么想着,心里一动,再次朝薛云舟看了一眼。
他突然想起上回遇刺的时候,薛云舟毫不犹豫地抓着他胳膊就要把毒吸出来,虽然事后的解释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可后来的狗爬字和账本呢?
他那时候刚苏醒没多久,反应比平时稍有迟钝,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看到他的狗爬字和复式记账法甚至阿拉伯数字,都觉得理所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没有多思量,可现在再一回想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如果自己是真正的贺渊,他怎么可能写那么难看的字展示出来?更何况刚成亲的时候他明明写出了一手好字。至于账本,想来没那么巧合,估计也是有意拿出来的……另外还有他对忠义侯的态度,毕竟是父子,即便是假的,即便关系再差,也不可能在真正的摄政王面前表露得太明显。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薛云舟对他明显亲近了许多。
想到薛云舟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贺渊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薛云舟此时全部心神都放在吃食上,先挑了样合乎贺渊口味的菜,夹了一筷子细嚼慢咽的地吃了,吃完又感受了一会儿,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小声道:“这个没毒。”说着就夹了这道菜送到贺渊面前。
贺渊正在疑惑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么一手好字,见到碗里的菜猛然回过神来,脸色顿时黑了:“你给我试毒?”
薛云舟又夹了一块肉放嘴里,边吃边对他点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
贺渊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好沉着脸:“不用!”想了想又说,“也没必要,这种场合谅他也不敢。”
薛云舟冲他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万一他下点泻药呢?”
贺渊无语地看着他。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有一名家仆急匆匆从侧门走了进来,赶到薛冲旁边俯身对他耳语了几句,薛冲的脸很明显地僵了一瞬,又强忍着克制住情绪的外露。
在座都是心思玲珑之人,注意到那点动静后齐齐朝他看过去,自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席间热闹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薛冲强笑着站起身,向各位告了个罪,说有点小事要出去一下。
众人心知肚明,此事必然小不了,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过于明显的打探,只好连声应和着请他自便,同时坐在席间尽力拉长耳朵。
薛云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底下拉拉贺渊的衣袖:“我们去看看!”
贺渊抓住他的手:“不用,外面有我们的人,出了什么事回去一问便知。”
薛云舟呼吸顿住,手心几乎立刻冒出汗来,他明明紧张得心跳加快,却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这只手就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拿起筷子闷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