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猛地想起了幼年在家中时,每每沈兰做错事,父亲也是这么训斥的,她眼里有一瞬的刺痛:“二殿下,凡事要论清楚,那步摇是我的,怎么就让你们说成我和她争了?”
顾阳序以为说她几句,这事儿便算了,没想到此女却这么不依不饶。看着挺好看一个小姑娘,不想竟是个泼妇。同样是亲姐妹,兰儿就柔弱的多。看来官宦之女,却也不都是温柔小意的角色。
沈兰害怕沈谣继续说下去会败露她冒领功劳的事实,不禁“哎呀”一声,手扶着额头。
顾阳序急忙扶住她,眼里担忧:“兰儿,又头晕了么?”
沈兰眼波恍惚,手紧紧抓着顾阳序的衣袖,声音虚弱不堪:“殿下,是兰儿没用。和姐姐在日头底下站了许久,都是兰儿不好。”
说完,她虚弱地块看向沈谣:“姐姐,这步摇你若真喜欢,妹妹就让给你吧。爹爹还会再给我买的,反正自小在家里,姐姐喜欢的东西,妹妹没用不让的。”
沈谣脊背僵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好久不见,沈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一点没变。
沈兰说完,就欲抬手取下步摇,却被顾阳序阻拦,那枚刚松开的海棠赤金步摇又被他重新插在青丝上。
“兰儿,你总是这么善良。”顾阳序抚摸着那支步摇,眼里浮现点点暖意:“你救我那日,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你守在我旁边,一身白衣,笑容纯净。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日落落在你发上步摇折射出的光芒,是那么的温柔美好。这步摇,可不能白白给了那个女人。”
顾阳序转头吩咐一旁的司南:“改日挑一筐步摇簪子送到永宁殿。”
“不必。”沈谣冷静打断他:“殿下,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一箩筐也无用。沈兰她就是偷了我的步摇,今天,她必须交出来。”
“你!”顾阳序抬手指着她,声音陡然森寒下来:“别仗着你嫁给了顾宴,就敢这么放肆。在皇宫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本殿下说话。”
到底对方是个疾言厉色的皇子,沈谣面色平静,可手下冰凉,身子微微发颤。
有顾阳序护着沈兰,今日她这步摇铁定是要不回来了。而且看他这架势,便是此刻她说那日救他的人不是沈兰而是自己,他也不会信。
沈谣眼眸有一瞬的刺痛,风吹过乱她的发丝,几缕黏在她的唇边,微微摇晃着。
她唇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妹妹既喜欢便藏好,收好,永远别让人发现。”说完,她细打量下沈兰,声音清丽:“妹妹身上的牡丹图样倒是好看,很衬你气质。”
沈兰一脸茫然的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顾阳序倒是皱起了眉,指着沈兰衣裙:“这分明是月季。”
沈谣恍惚一下,顿时面露惊诧之色:“原来殿下识得?宫里的牡丹和月季花态相似,季节同出,最难辨认,殿下好眼力。”
顾阳序眸光深邃,落在沈谣身上,带着探究。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此女话里有话。
沈谣垂下眼帘,偏不去看顾阳序的眼睛,略敷衍福了福:“告辞。”
沈谣面对身后男女,已是厌恶至极。既然拿不回她的簪子,便只能借着小聪明出一口气。
花朵细微之处尚可分辨,却分辨不出身边之人的良善。
这样的人拿什么去夺那个位子。
看着她的背影,顾阳序总觉得隐隐有股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
他转身看了看沈兰,体态婀娜,如初一辙的娇软身姿。半晌,他甩了甩脑袋,许是和兰儿是姐妹,才出落的如此相像吧。
沈兰见顾阳序望着沈谣的背影出神,一时间有些忧心,她柔柔弱弱开口:“殿下,咱们回吧。”
“好。”
……
分开后,沈谣脑袋便一阵阵犯晕,眼前模糊,时不时冒着星星,阮姑扶着她,堪堪走到墙边站定,才好了会儿。
阮姑是个做惯了的老人了,有经验,她看得出沈谣中暑了,这个时候最忌讳挪动。
她不住的扇着扇子,渐渐的徐徐清风拂过,沈谣晕眩的症状舒缓了些。
“娘娘可好些了?咱们慢慢往宫里走,别急着,等回去奴婢给您熬一些消暑的绿豆汤。”
沈谣目光落乡远方,那是太极殿,群臣议事的地方。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矫情,不知道此刻顾宴在做什么,应该还是很忙吧。
罢了,沈谣转回视线,轻音道:“好。”
主仆二人顺着墙角不疾不徐的走着,不远处廊阶下,正迎着一群刚议完事的朝臣,其中一身着墨绿色官袍,头戴黑纱帽的男子频频往沈谣处看去,眸色亦挂着担忧。
“她怎么了?”头顶处落下一道温润清冽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你再搞事业媳妇没了啊喂!
第37章 听话
沈谣抬头看过去, 竟是好久不见的小侯爷程初礼。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官袍,怀里还抱着一叠公文,眉眼清澈如山间泉, 看着便让人静心凝神。
阮姑顿时行礼, 言语间多有避嫌:“回小侯爷,我们娘娘似是有些中暑了,正要回宫。
程初礼眸色一紧。
沈谣顿时想到了上次顾宴误会她与小侯爷, 那一系列失了魂的行径。虽然她们已对此事达成共识, 可顾宴信任她, 纵然问心无愧, 也还是少接触的好。
沈谣勉强笑了笑:“多谢小侯爷关心, 只是略微中暑。中暑之人不能久站,就先告辞了。”
“等等。”程初礼从袖间掏出一小瓷瓶, 声音担忧道:“这安清水是消暑良药, 只需闻一闻便可神清气爽,你留着吧。”
沈谣不漏痕迹的小退了一步:“小侯爷好意,沈谣心领, 永宁殿里什么都不缺,我夫君回来后自会照应的,多谢。”
话里话外她都意思自己是永宁殿的人, 是有夫之妇。
程初礼何等聪慧, 顿时领悟, 他将小瓷瓶放在阮姑手里,笑的温润:“沈姑娘不必介礼,一瓶消暑药而已,你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