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散余光, 古井不波, 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蘅芜看看四周,清净幽邃的天衍宫里,唯有她和临亭两人。临亭用结界将两人封锁在其中, 他们面对面,临亭没有焦距的双眼虚虚望着蘅芜。
蘅芜打了个寒噤, 说:“九重天忽然震动,各处凭空出现数十道红黑色的光柱。我不小心被其中一个吸进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临亭浅色的眉,略有困惑的一蹙。他向着最近的窗户轻轻扫袖,窗户应势而开,露出窗外翻滚震动的天阙和那一条条黑红色的光柱。
因天衍宫离那边较远, 震动传至此处,已很微小。
蘅芜从这个角度望去,那些光柱,就好似恶兽染着血的利齿,一道又一道。
“这是妖邪之术,本君曾于千年前见过。”
临亭亦望着远方的景象,他双目明明看不见,但现下却好似同常人无异。
“想来,是有妖邪潜入九重天,蓄意作怪,不知是为挑衅,还是为声东击西。”
“那些光柱是他们作怪的法术,不但撞上光柱会被传送,光柱还能自行将周围之人捕获,拉入其中。”
“每一束光柱,都可能将人传送到任意一处,光柱随处出现变换。如此,便搅乱九重天秩序。”
蘅芜从临亭的话里听出几个关键点。
一是这次,有妖邪趁帝君的寿宴,在九重天搞恶作剧,不知真实目的是什么。
二是凤曦会因此,无法那么快找到她。
三就是楚宸即便踏入与她同样的光柱,也未必会被传送到天衍宫。
唯有第三点让蘅芜稍稍歇口气,前两点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恶寒。
蘅芜手上将向阳花持得紧紧的,面上赔笑道:“临亭神君,您打开结界放我走行吗?我想回到凤曦神君身边。”
“可以。”临亭扫袖,关上窗户,他徐徐向蘅芜行来几步,“但本君有些话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作答。还是之前的问题,天衍命盘现出异象的原因,是你吗?”
蘅芜手心尽是冷汗,咬唇道:“不是我。”
“然而本君这数月,几经推演观测,越发觉得是你。”
蘅芜只觉处在冰窟里般,浑身冰凉,不知凤曦能否快些找到她。
以如今凤曦对她的态度,应不会放着她不管的,她得拖时间。
他应该、应该不会放着她不管吧?
看着临亭步步靠近,蘅芜也不确定了。
刚刚赤羽问凤曦喜不喜欢她,他还若无其事的抛铜钱,回答不喜欢。
蘅芜不确定她这个玩物在凤曦心里,是否有那么一点“不希望玩物损坏”的分量。
她能做的只有拖时间。
“临亭神君,我能问问您的双目,是怎么回事吗?”
临亭走到天衍命盘前,反问:“你想知道?”
蘅芜道:“是您说的,要是我来天衍宫,您就会告诉我,为何您的仙童会说是凤曦神君害您双目失明。”
临亭沉默半晌未语,清幽的宫阙里,时间冰凉的流过。良久他才说:“自本君接任天衍宫,数百年来,天衍命盘只出现过三次异象。一次在不久前的九重天大乱之日,一次是广沐王王妃难产而亡的那一年,最远的一次,是凤曦神君莫名降世,引发惊天地泣鬼神之相时。”
“彼时,天地惊雷,众鬼哭嚎。本君急于弄清这究竟是何变数,便借天衍命盘,妄图窥看。”临亭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眼睛,“付出的代价,就是双目因此失明。”
蘅芜问:“那您看到什么了?”
又是漫长的沉默,临亭吐出一个字:“火。”
蘅芜微怔:“火?”
“本君……看到了火,无边无际的火。那不是凡火,而是九幽之下的业火。”临亭道,“在看见火海的一瞬,这双眼睛,便被灼伤失明,此后再无法恢复。”
这么看来,临亭神君目盲,的确是因为凤曦。但就像凤曦说的,这屎盆子也不能往他头上扣。蘅芜道:“您不会为此怨恨凤曦神君吧?”
临亭道:“自然不会。”
然而临亭这番话,也令蘅芜不得不多想。
凤曦这个人,他身上的秘密,那些诡异的、奇怪的,实在太多。
就在蘅芜稍稍失神时,听见临亭问她:“蘅芜仙子,你听说过长有金色眼瞳的青蛇吗?”
蘅芜回神,略一思忖,道:“我听说过。”
金瞳青蛇,是蛇类里极为罕见的一类,天生极具灵根,就好比人类中所谓的“天选之子”。
这种蛇,长有金色的眼眸,几万条青蛇中才出一条。
蛇类若潜心修炼五百年,能长出角;再修炼五百年,可化蛟;再修炼五百年,化为虬;再修炼一千年,则飞升为龙。
因金瞳青蛇生时受天道眷顾,气运多在前期耗尽,化龙反而比普通蛇类艰难许多。但其若能化龙,便是龙中之龙。
便是那些天生龙族看不上蛇种化龙的,若遇金瞳青龙,也会敬畏有加。
一千条金瞳青蛇里,只有一条能化龙成功。
蘅芜不知临亭为何忽然说这个。
“传闻那双金瞳,能窥天命,能摄魂读心。”临亭转过头“看”着蘅芜,“少室山是得天独厚之地,你可有见过金瞳青蛇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