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到了一定年纪就不爱过生日了,一个生日就意味着她又老了一岁。
这个生日南絮过得乏善可陈。
礼物收了一堆,红包收了一堆, 祝福收了一堆, 她却开心不起来。
庆生晚宴还没结束, 南絮这个寿星公就提前离场了。
她先回了家。
也不开灯, 就僵坐在客厅沙发上, 一动不动。
室内黑黢黢, 玻璃外的灯火映进来, 寡淡的几束, 若有似无, 缥缈遥远。
万家灯火, 南絮心里的那团火总也亮不起来。
她想起薛晚晚这周请假了,她要找个人接替她的工作。找谁呢?赵坚应该可以……
她想起昨天的庭审, 她应该多为她的当事人争取赔偿的……
她想起好长时间没去傅家看小梵声了,小宝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
她想起张姨的儿媳妇生小孩, 张姨回乡下老家照顾儿媳妇坐月子去了, 这几天她都要点外卖了……
太多了,她要烦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众生皆苦,各有不同的苦法。
微弱的光线下,窗台处的薄荷规矩得立着,扶疏的枝叶在夜风的吹拂下飘飘摇摇。
看到这些薄荷南絮如梦初醒。
这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她还有个约定没有兑现。
这一刻她卸下伪装,不再是南律师,也不再是南家的女儿,她只是南絮。
寒意急速爬上脊背, 孤独席卷全身,她好像被人扔进了海里,马上就要被海水一点点吞噬掉……
她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整个人忍不住颤抖。
南絮再也坐不住了。
她打车去了浪江。
晚九点,两岸灯火绚烂。堰山大桥好似腾飞的巨龙匍匐在浪江之上,恢宏巍峨。
堰山区最负盛名的,一是堰山,二是堰山大桥。
浪江边散步的人有许多,结伴同行,三两成群。
几个老人在江边钓鱼,笔直的鱼竿伸向江里,静候傻鱼咬钩。
南絮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什么都不做,就看这几个老人钓鱼。
刚一坐下,包里的手机滋滋振动几下,一前一后进来两条消息。
南桥:【闺女呐,爸爸正在云陌出差,就不回去陪你过生日,有你奶奶陪你也是一样的。发笔生日基金给你,你和朋友好好庆祝。】
母亲:【许许大宝贝,生日快乐哦!妈妈正和小姐妹在巴厘岛度假,来不及回去给你过生日了。妈妈给你买了a家的限量款,给你寄回来了,记得签收哦!】
南絮早有所感,并不意外。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下来,这两人默契值丝毫不减当年。每年给她发生日祝福都是同一时间,前后不会相差一分钟。
她收了父亲转账,给这两人一人回复了一句谢谢。
你说他们不爱她吧,可他们又都能记住她的生日。
钓鱼的老人都是青陵本地人,吴侬软语,语调软糯,地方腔很重。
聊的无非是家家最难念的那本经,日常琐事,三两众生。
青陵话晦涩难懂,也只有本地人才听得懂。
南絮随意听了两耳朵,并不觉得琐碎无趣,反而有些怀念这样的生活。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父母已经很多年不曾为了生活的琐事而争执不休了。一个热衷挣钱,一个喜爱旅游,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两面,互不干扰。
他们疼爱南絮的方式就是给钱。有事没事打笔钱给她。她的钱包里永远不缺钱。
晚风轻轻吹拂,带着一股江水的潮气,温柔又清爽,好似母亲的手轻抚脸颊。
江面上有船只经过,细碎缥缈的一串灯火,鸣笛哀嚎。
南絮静坐着,不与任何人交谈。
旁边有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视若不见。
江风卷起南絮的纱裙,里面柔软的浅色内衬一晃而过,紧贴着她白嫩的小腿肚,肤色白净惹眼。
一个小时候后,钓鱼的人收起鱼竿,拎着鱼筐,往归处走。
路上碰见熟人,别人就问:“不再钓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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