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岱说:“刚从山庄出来就买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
路灯不堪明亮,南絮的心思全在脚上,压根儿就没注意过夏君岱。
也就是说他拎着两瓶矿泉水爬了这么久。
南絮这些年工作忙,疏于锻炼,爬一半就吃不消了,直喘粗气。
额头渗满汗珠,累得够呛。
反观夏君岱,他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一身轻松。
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差距巨大。
南絮忍不住想,如果夏君岱真是坏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山里,她估计会死得很惨吧!
夏君岱靠在灯柱旁,夜风灌满裤管,一身清寒。
他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见南絮盯着她看,不明所以,“看什么?”
南絮握住冰凉的瓶身,淡淡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我在看你是不是坏人。”
夏君岱:“……”
他只觉好笑,抿唇反问:“你第一天认识我?”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但好像总看不透你。”
“南絮,应该说是我看不透你,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屈起一条长腿,皮鞋抵在石板上,语调不疾不徐。
话说得随意,可几分探究,几分关切,几分执念,不得而知。
南絮呼吸一颤,长睫一动不动。
她下意识捏紧手机,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她听到他的声音,“我不是好人,但没对你坏过。如果有,那也是假坏。”
一次次的试探,忽视,冷漠,恶语相向,都是假象。这背后隐藏的是他一次次的患得患失和不甘心。无非就是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证明在这段偏执的感情里,他不是一个人。
“南絮你太狠了。分手那么干脆,连理由都那么敷衍,一句不合适就把我打发了。我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一遍一遍说服自己放弃你,可是我做不到。”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谈了那么多个女朋友,好像每一个都可以轻易放开,就像衣服,不喜欢就扔掉。我过后连她们的脸都想不起来。可是南絮,到了你这里我发现不行。五年了,我对你的渴望和肖想,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踩着灯光,迎着风声,他的声音清晰入耳,“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心里有我。”
为了这个,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对她用手段。他过往二十八年所学,除去治病救人那套,余下的都尽数用来对付她了。
甭管幸与不幸,他都认了。
——
南絮体力不足,一路走走停停。爬山爬了四十分钟,到达堰山山顶临近五点。
这个点太阳早就出来了。
朝霞盖顶,太阳金灿灿的,霞光四袭。
南絮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看过日出了。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好像很忙,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可内心空虚,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或许就是当代年轻人的普遍状态——假忙。
天渐渐变亮,周围的景致也肉眼可见地清晰起来。
远山青黛,巍峨雄浑。
山顶空旷,整座城市都匍匐在脚下。高楼变得渺小,浪江穿梭山谷之间,堰山大桥横跨两岸。
也不知是不是南絮的错觉,她好像还看到了惠仁医院。
站在山顶,风声穿梭,南絮的纱裙翻飞起舞。她整个人逆光站着,身姿窈窕,纤柔唯美。
南絮身上有古典美人特有的一种温淡的美,与生俱来。她的美纯粹直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让人过眼不忘。
她身披阳光,被光晕笼罩,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很远。
夏君岱忍不住伸手,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细密的发梢,他这才找回一些真实感。
比起五年前,南絮变了很多。不仅仅是性格,很多时候她明明真实存在,他却感觉她很飘忽,是浮在半空中的,踩不到实处。
他们分开五年,她身上应该藏了不少秘密。他渴望亲手剥开假象,一探究竟。
在此之前,他需要有耐心。现在的南絮就像是乌龟,缩在龟壳里不敢见人,他一碰,她就躲。他必须不动声色,慢慢布局,让她走进他的局里。
“冷吗?”夏君岱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温柔。
南絮冲他摇了摇头,“不冷。”
山风吹在脸上是温柔的。
有太阳照着,是温暖的。
多么庆幸,她还能站在太阳底下,沐浴阳光。
两人在山顶的凉亭坐了一会儿。
夏君岱的手机响了。
整六点,纪岑的电话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