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不是块过日子的料,菜烧得不咋地,还经常干烧穿锅底的事。
高大庸不耐烦:“关了关了,真是啰嗦!”他忙不迭打开结婚证,举远了看了半天,美得仿佛自己结了婚,“哎呀,看看这军装多精神,俩小子笑得真好啊……小时你快坐快坐,累了吧,马上就能吃饭了啊,也没来得及问问你有什么忌口。”
时轻把叠好的两套衣服交给老头,“没什么忌口爷爷,我除了姜什么都吃。”
“你看巧了不是!我也不爱吃姜,咱爷俩有缘分!”高大庸越看越喜欢他这孙媳妇,漂亮又大方,合了他的眼缘。
“……不过小时啊,你这个头发哪里剃的这是?”他端详孙媳妇的后脑勺,没好意思问是哪只狗啃的。
“我家保镖啃的。”时轻洗过手来到客厅,看着茶几上已经端上的几盘菜,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但也不是五谷不分,什么菜长什么样他还是认得出来的。可这几大盘菜他愣是没看出来原材料是什么,要么黑乎乎要么棕不拉几的,好像隔夜饭大杂烩。
不,他家隔夜饭也不可能烩出这模样来。
“我就说这不像正经手艺人啃……剃的嘛!”高大庸从厨房又端了两盘出来,“等吃完饭我帮你剃,什么玩意儿挺漂亮一小伙子弄这么个发型。”
这两盘菜时轻认得,因为都是凉菜,一盘拌黄瓜,一盘拌西红柿。
“爷爷您还会剃头呢?”时轻坐在压下去就起不来的沙发里,他觉得这个姿势吃饭有点困难,但又不知道怎么调整。
“我什么不会啊,什么手艺都会点,小时候高恙的头都我剃的。”高大庸又端来了一箩馒头花卷什么的堆在桌上,摞得小山似的,桌子也被挤得满满当当,“等着啊,我再去拿酒!”
时轻从来没见过这么豪迈的吃法,又傻眼。
这时高恙递过来一双筷子碗,就举在他眼前,“给你那双手一点存在的意义,少爷。”
“噢,”时轻因为刚刚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豪门落到吃饭还要自己摆碗筷的凡人窝,处处显得迷茫无措,以至于连跟高恙斗嘴都慢了半拍,“……你都举到我眼前了,为什么不直接放下?”
“我都帮你拿碗筷了,为什么不干脆装了饭喂你呢?”高恙拿了只小板凳坐在时轻的旁边,“别那么心安理得少爷,这里是民间,自己盛汤,如果你想喝的话。”
“你……”时轻刚要回嘴,猛地瞥见桌下有一锅看着像粥但又不是他认知里粥的样子的东西,再次陷入迷茫,“噢……”
“你帮你媳妇盛怎么了!”高大庸拿了瓶珍藏白酒过来,看见孙子指使孙媳妇干活,顿时不高兴了,“你这样子是怎么娶上媳妇的?我当初刚娶你奶那会儿,别说端茶倒水盛饭了,她脚都是我洗的!”
这一通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时轻倏地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高老头这是在维护他,还是偏疼的那种维护。
这待遇他没有过,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却不由心生得意,他朝高恙挑眉,有恃无恐地告状,“爷爷,他老欺负我,拍证件照的时候他还掐我。”
“你他娘的……”高大庸把酒重重地搁在桌上,瞪着高恙欲骂又止,他成天脏话顺嘴就出,从来没觉得不合适,但当着孙媳妇竟然脑袋一热,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你,人小时多么好一孩子,你欺负人干什么!”
时轻长这么大就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过“时轻多好一孩子”这种话,他听到的都是诸如这不行那不行你必须怎么怎么的这种,听着就烦躁,就想造家里的反。
这种被人无条件宠着护着的感觉可太爽了。
再看着高恙无言以对,不得不帮他盛饭的样子,就更爽了。
吃饭的时候,高大庸频频给时轻夹菜,就怕他不好意思吃。
时轻有点为难,他从来没吃过别人夹的菜,在家里互相夹菜这种行为是不礼貌的,但高恙他爷爷这么热情,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尝试着吃了一口,不好吃也不算难吃,有种特别的味道,他仔细品了一会儿,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就挺亲切的,然后又吃了一口,谨慎又迷茫地嚼着。
高恙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少爷虽然一身少爷气,脾气也挺气人,却并不招人讨厌,客客气气的时候甚至挺招人喜欢,偶尔傻愣愣的样子就更好玩了,正经像个地主家傻儿子。
吃过饭,高大庸拿来剃头推子,张罗着给时轻剃头。
时轻其实就只打算吃顿饭,但老头太热情了,没找着机会告辞的就被摁在了小板凳上剃头。
“可算让我过过瘾了,高恙那小子现在留那破长头发不让我碰,我老想给他剃了。”老头看着时轻的脑袋跃跃欲试,“愣着干嘛,脱衣服啊!”
时轻还等着老头拿块布来给他围上呢,没想到人家直接让脱衣服,登时愣了,“啊?”
这是要脱光了剃头?
这么不见外吗?
他再混账,在外面玩得再开,也从没在人前光过膀子,包括家里人面前,这种不见外让他十分不知所措。
高恙在一边掩嘴笑,这人床上的时候浪得找不着北,说扒人衣服就扒,让他正正经经脱个衣服反而害羞了。
时轻确实是有点害羞,尤其是所有人都在等他脱衣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