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吧?”
“你也参与了二十年的事?”刘艳茹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养父。
刘长荣心虚的低下头去:“爸当年只是个随行的记录员……”
刘艳茹摇了摇头,有点感叹的看着他:“爸,我离开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您想过我吗?担心过我的安全吗?”
刘长荣立即看着女儿猛点头:“艳茹,爸怎么能不担心你呢,你失踪的这一个月里,爸每天都睡不好觉,茶不思,饭不想,天天想着你到底是活着还是遭遇了不测。”
刘艳茹听着他说的话,直视着他的目光:“爸,我只是失踪了一个月,您就担心成这样,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您一直都对我很好,我觉得您是最慈祥的父亲,可是二十年前四里屯那么多的孩子哭着喊着救命时,你怎么就那么冷酷无情呢?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人掉进煤窑里都无动于衷?为什么那么冷血无情?一千多人呀,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你每天晚上都能睡的着吗?你就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吗?您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爸这二十年过的也不好,可是爸有什么办法?如果真的揭发了,很多人都得去死……”
刘艳茹听养父的话冷笑了一下:“爸,你过的再不好,会有姚文磊难吗?二十年来一个人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包袱,怪不得他从来都不笑,我现在才明白,他怎么能笑的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要有什么样的心脏才能活到今天?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刘艳茹说完站起来,不想再跟他谈下去,抬脚向门口走。
“艳茹。”刘长荣看着女儿的背影喊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刘艳茹没有回头:“你如果能见到陈学军,就帮我捎句话吧,他曾经犯下的罪,我替他偿还……爸,您保重吧。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艳茹。”刘长荣听着女儿的话,跌跌撞撞的从沙发里站起来,追到门口,看着女儿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艳茹呀,爸错了。爸知道错了……”
刘艳茹最终没去见自己的父亲,在国外的时候,她对四里屯案子感受的还不是很深,可是当她去了四里屯,站在四里屯的村边,看着眼前那一大片的墓碑时,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是什么样的人间惨剧。无论你说再多的对不起,无论你说多少道歉的话,站在这里,你都感觉到所有语言的苍白无力。这样的结果,没有人可以被原谅,也不可能得到原谅。
想着自己的父亲就参与了这么一场人间惨剧,她甚至有些无地自容。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刘艳茹在那一千多块墓碑前扑通跪了下去:“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们……对不起。对不起……”
秋天的风在山间冷冷的吹过,拂过墓地里那些新栽的松树和山间的野草,带来一阵阵凄凉的悲鸣……
刘艳茹在墓地前跪了很久很久,最后才踉跄着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墓地再次重重的鞠躬。
“四里屯的乡亲们,我要走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们……但是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吴亮,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来伤害他。”
刘艳茹离开的时候,拿出手机拍了一些照片,这里是姚文磊的故乡,也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她说什么也要把照片带回去。
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成为警方盯梢的目标,刘艳茹根据自己离开美国时,姚文磊对自己的提醒,坐车去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的一家酒店里,莫名的消失了……
大概几天后,她终于重新出现在了美国的机场。
知道她要回来,姚文磊早就已经派人在机场等着她了,坐在黑色的劳斯莱斯里,刘艳茹看着车子在异国他乡里不停的穿行,心情却说不出的沉痛。想想自己一会儿就能见到姚文磊,她竟然感觉自己无颜面对他。那一千多块墓碑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想着父亲做过的事,她再一次潸然落泪……
车子最终驶进了别墅的院子里,刘艳茹一下车,就看到姚文磊正站在客厅的门口,沉默的看着她,眼底说不出的复杂……
“文磊。”刘艳茹动情的跑了过去,伸手紧紧的抱住他,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对不起……我替我父亲向你说声对不起……”明知道歉的话对那场惨剧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她还是想说。
姚文磊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那不是你的错……”
刘艳茹在他的怀里用力的摇摇头:“可我身上流着他的血,那么肮脏……”
姚文磊听她的话轻推开她,伸手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不许这样说自己,二十年前你也只是个孩子……”
“文磊……”刘艳茹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紧紧的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照片拍了吗?”姚文磊缓声问她。
“拍了……”刘艳茹听他的话立即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找到自己拍的照片拿给他看。
姚文磊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便看着她道:“你坐飞机肯定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明白他是想一个人独处,刘艳茹听话的点点头,松开了他的身体,看着姚文磊沉默的转身,拿着手机上了楼上的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姚文磊走到皮椅里坐下来,拿出刘艳茹的手机,轻点开那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入目的,是满眼的墓碑,凄凉的立在秋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