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头发的时候,程暮也进去洗澡了。
宋季青把头发吹干,将吹风机放回原处,站在床边,使劲揉了揉脸,才掀开被子躺进去,未免睡着后产生过密的肢体接触,宋季青贴紧了床沿,只占了很窄的一块位置。
他一向入睡快,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得不绷紧神经,等待着身侧的位置有人躺下。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浴室的门被打开,程暮披着浴袍走出来,窸窣声响了一会,安静了。宋季青闻到了比白天更深刻的味道,似乎是程暮点起了熏香。
熟悉的雪松香里含着一点清苦的药味。
他紧紧闭着眼睛,原本毫无睡意的头脑,慢慢涌起困倦。
迷迷糊糊间,他才感觉到程暮上了床,在他的旁边躺下来。
一时间一片寂静,宋季青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于是艰难地偏了偏头,用困得不行的声音开口,说:“晚安,希望你今天晚上能睡得香…”
程暮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声音仿佛柔和了棱角,道:“晚安。”
早上醒来的时候,宋季青身边已经没人了,想必程暮早已经起床上班去了。
这么一想,宋季青便轻松了许多,自由自在地伸了一个懒腰,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进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的门关着,但没上锁,宋季青没想太多,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要是他耳朵再尖一点,保证不会这么贸然地就把这扇门打开。
因为本以为已经去上班了的人,现在正微微弯着腰揉搓短发上的泡沫,劲瘦的上身光着,小麦色的皮肤赫然闯进宋季青的眼里。
“啊!不好意思!”瞌睡瞬间清醒,宋季青抓着门把手钉在原地,眼睛死死地闭住,忘了移动半分。
另一个当事人不慌不忙扯了浴巾围住半身,极不明显地朝宋季青挑了挑眉,“一个人住习惯了,抱歉。”
宋季青那对漂亮的单眼皮紧闭得都要挤出两条缝,脸蛋可怜地皱成一团,“是我太莽撞了,你慢慢洗!”
宋季青摸索着找到退回去的路,重新关上这扇门,才一点点睁开眼睛,对着那张关上的门愣了半晌缓了半天神,不知道怎么地,忽然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有几块腹肌来着?
他思索间,洗手间的门突然又在眼前打开了,程暮侧着身,看了他一眼,道:“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剃须刀吗,就在床头柜上。”
宋季青摸肚子的手瞬间滞住,僵硬地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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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南瓜粥还合口味吗?”方冠英满怀期待地问。
宋季青点头,“好吃的。”说完,他端起碗猛喝了一大口以表真诚,方冠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可爱的一排齐而小巧的牙齿,乐呵呵道:“宋先生,你也太可爱了。”
宋季青憋得脸红,简直不敢去看程暮的视线。
他俩对桌而坐,距离很近,宋季青低着头,能看到对方修长的手指,和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方冠英心情很好地挎着布袋准备出门,“我要出去买菜了,宋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季青咽下口里的余粥,眨巴着眼睛看着方冠英,道:“方姨,我没有特别想吃的,您看着买就行。”
“好嘞。”
大门打开又关上,这下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宋季青坐在椅子上,简直是如坐针毡。
程暮将勺子轻搁在碗边,抬眼看向宋季青,却只看到人乌黑蓬松的发顶,于是开口叫道:“宋季青。”
宋季青立马应答,“诶,在。”他紧接着抬起头来,露出的白皙的额头在程暮眼前慢慢滑过,画面最后停在泛着淡红的脸庞上,程暮的视线顺势落在他的脸上,心情似乎不错,问道:“你在哪里上班?我可以开车送你。”
宋季青摇了摇头,“不用。”又道:“我刚回青临市不久,还没工作,打算今天下午去应聘。”
程暮点头,“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他吃完早餐,端着碗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宋季青看着他的背影,道:“好的,谢谢。”
“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程暮回道,“毕竟我也是你法律上的丈夫。”
宋季青垂下眼皮“嗯”了一声,“我会注意的。”
原本平静的情绪再度涌上来,宋季青一时间心情复杂起来,新婚之后的恍如隔世感再度涌上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海里的一艘小船,左飘右荡,难以找到正确的方向。
而唯一的灯塔,似乎在无形之中,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男人…
好在下午的面试很顺利,长育中学刚好缺一个美术老师,看宋季青的教学经验和资历都比较长,当即就拍板定了下来,让他周一就开始上课。
晚上回到家,宋季青一直心情很好的样子,跟在方姨旁边忙来忙去,摘菜洗菜都很上手,弄得人阿姨都不好意思了,“您是主人,怎么还跟着我忙活起来了?”
宋季青却很认真,“没关系的,再说了,您是长辈。就让我帮帮忙吧,您别嫌我添乱就好。”
“行行行,你这孩子。”方冠英笑着说他。
她来程家当保姆近十年,说是当保姆,其实在某一种程度上,几乎和程暮的母亲一样,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