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胥不无遗憾的想,若是江尽棠没有进宫做内侍,而是考科举入官场,必是留名青史的人物。
不过……
秦胥挑眉。
江尽棠现在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叫做眉宛的小厮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包厢,这里视野好,正好可以看见一楼的台子,下面的散客已经围满了,就等着花魁登场,今夜与美人一度春风是不可能了,毕竟那么多的贵人在楼上坐着呢,但是看着饱饱眼福也好啊。
江尽棠在椅子上坐下,等眉宛出去了才摘下帷帽,谁承想这小孩儿忘了给两位贵人倒茶,回身的时候正见他如画眉眼,清清凌凌的如同江南的一汪春水,任是无情也动人。
眉宛一时间看的呆住了。
他本以为临羡姐姐已经是天仙下凡了,但是这位军师,却生的更如美貌。
秦胥不悦道:“你站那里做什么?”
眉宛这才回神,连忙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回来给二位添茶……”
“不必了。”秦胥道:“带上门,下去吧。”
眉宛不敢再看江尽棠,连忙跑了。
秦胥笑了一声:“九千岁,那小孩儿眼睛都直了,临羡已经是这样的牌面,若是九千岁……”
江尽棠手中的象牙折扇忽的敲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江尽棠卷起衣袖,露出苍白瘦削的手腕,提起旁边小火炉上温着的一把西施壶,给秦胥面前的茶杯里添了热水,嗓音清冷:“将军,喝茶。”
秦胥这才觉得刚刚的话属实孟浪,想要赔罪时江尽棠却已经看向了窗外。
时辰已到,临羡从二楼的栏杆上一跃而下,一身红衣在灯光之中如同蝶翅,众人都禁不住惊呼。
临羡身姿轻盈,落在了圆台之上,此时丝竹声起,她翩然起舞,只是面上的红纱实在是碍眼,令人看不清美人的真面目。
“有些功夫在身上。”秦胥点评道。
江尽棠兴致缺缺,下面的男人却非常亢奋,一舞终了,鲜红色的花瓣落下,临羡在呼声中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明媚艳丽的脸,巧笑嫣然。
男人们更加疯狂。
然而美人的起拍价就已是五百两。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等一楼叫到了一千两时几乎已经没有更高价了,这时候二楼的贵人们才开始加价,不过几个回合,就已经抬到了五千两纹银,听的人倒抽凉气。
江尽棠看向叫出五千两高价的包厢,秦胥便道:“那个小厮我见过,是印家的,包厢里的应该是印小侯爷了。”
印小侯爷在京城里是头一号的纨绔,大抵是因为他是宁远侯唯一的嫡子,是以全家都娇惯着,养的反倒不如几个庶子有出息,成日里斗鸡走狗,惹是生非,得亏他出身印家,不然一上街就能被人打死。
若是当真说起来,京城百姓更怕印小侯爷,虽然他的恶名不及九千岁响亮的天下皆知,但是九千岁不爱闲逛,寻常百姓也见不着,印小侯爷可就最喜欢闹市纵马,若是不小心被掀翻了摊子伤了胳膊腿儿只能自认倒霉。
听秦胥说对面包厢里的人是印文兴,江尽棠蹙眉,有些厌恶。
印文兴这人纵情声色,尤爱美人,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虽然是其妹印致萱的,但若是见过江尽棠的人,都不会这样认为,印文兴曾在荣昌大街上惊鸿一瞥,心荡魂飞,打马追至宫门口,听闻车中人是江尽棠后,才悻悻而归。
这事儿江尽棠懒得计较,印文兴却狗胆包天,送了无数珍奇宝物去千岁府,求见美人一面,山月亲自将送礼的人捆到了宁远侯面前,宁远侯得知了儿子的胡作非为,关了他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江尽棠淡声道:“印家的私库怕是比国库还要充盈,五千两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了。”
“九千岁不也要为美人一掷千金。”秦胥喝了口茶,道:“我看小侯爷势在必得,两位应该要打擂台了。”
江尽棠哂笑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这价格实在是有些高了,还是因为知道是印文兴出的价,一时间没人再开口,印文兴推开雕花门走出来,冲四周拱手,满脸笑容:“多谢各位割爱。”
江尽棠弯唇,伸手晃了晃铃铛,站在露台上候命的小厮赶紧靠到窗边:“贵客要出价?”
江尽棠说:“五千零一两。”
小厮一愣,这可就是在故意找印小侯爷的麻烦了。
这印小侯爷是尊煞神,小厮好意道:“贵客,您出这价,怕是会得罪小侯爷……”
秦胥嗤了一声,道:“让你叫价就叫,印文兴算是个什么东西。”
小厮一惊,不敢多说了,清清嗓子,字正腔圆的喊道:“天字二号房贵客出价五千零一两!”
全场哗然。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印文兴表情阴沉下来,有个能叫京城第一美人的妹妹,他生的其实也不错,只是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着没有精气神,沉下脸的时候更显得阴冷。
他的贴身小厮见状,赶紧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莫非是故意要找我们家小侯爷的不痛快?!”
江尽棠自顾自的垂眸喝茶,没理会。
印文兴冷冷道:“六千两!”
江尽棠不紧不慢的:“六千零一两。”
这明显要跟印小侯爷作对,小厮喊价的时候声音都抖了。
印文兴气的当即砸了一个茶杯,气势汹汹的就要冲过来,老鸨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拦着,低声道:“小侯爷您消消气……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可别砸了奴家的场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