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人虽有一腔热血,但身手实在不咋地,几场仗下来,死了三人,两人轻伤,一人重伤。
那位名叫方高峰的少年,倒是武勇非凡,下手时狠辣无比,绝不犹豫,现在满脸是血,面容扭曲,那块青色胎记更是随着他的热血颤动着,显得无比狰狞。
王肃观意在对付景泰皇帝的心腹,察言观色,发挥所长,对这些人的性格心性进行着观察、试探。
当然,为了当好老大,王肃观并不仅仅是站在后面指挥,在打第一场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顺手解决了二人,让那些追随者看的目瞪口呆,对其更是心悦诚服。
之后的战斗中,王肃观便退居二线,其实他不得不跟在后面连番打斗已让他伤口崩裂,右臂发麻,光凭左手,他可不想让自己伤上加伤。
郝大仁看在眼中,暗中将王肃观带到一旁,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并主动承担起王肃观的二把手,指挥着这支小队伍。
如此在关子镇中杀了几场,王肃观带领的一行人已经全副武装,抢掠来了“马贼”的兵器、马匹,换上了他们的黑衣,准备好了最后的突围。
原来打算召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好跟官兵大打一场,到时候肯定能逃出生天,可只有十来个人,也没有必要费力气去跟敌人拼命了,只要冒充马贼,相信可以轻易混出去。
王肃观将“臭嘴”兄弟二人扔下,十五人小心翼翼的潜伏在关子镇口,跟方高峰等人吩咐起了待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时应对之策。
苏婉怡重伤未愈,极是虚弱,此刻又睡了过去。
王肃观与爱妻共乘一骑,以前经历再艰难的任务,也是非常冷静,可这时有了家庭,有了老婆,却让他有些无法压制的紧张,满腔抱负,只能是闯过这一关之后的话了,也不多想,深深的吁了口气,长刀一挥,准备行动。
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十数人同时一惊,已准备好战斗。
“咦?那不是狗娃子他们吗?”
方高峰喜道,狰狞扭曲的面容,平添几分舒心的笑容,前后差别,宛若修罗与笑佛。
“高老六,那不是你老叔他们一家子吗,怎么都来了?”又一人困惑的道。
那高老六面色一喜,跳下马迎了上去,但见他老叔、狗娃子等人身后,人潮涌动,一齐往此处涌来,赫然便是躲在菩萨庙中避难的诸人。
这些人,大都拿着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牵着驴车拉行李的,更有几人赶着几头老母猪,一位老太太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搬家了。
一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向王肃观拱了拱手,老泪纵横,哽咽道:“老汉我活了五十有三,如今菩萨也保佑不了我们了,菩萨庙被火烧了,塌下来的庙已经彻底毁了暗堡,关子镇我们是呆不下去了,恳请英雄带我们一起离开吧。”
老汉的话很有煽动力,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楚楚可怜的看着王肃观,那眼神,充满了绝望,又饱含着恳求与期待。
王肃观当时便皱起了眉头,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扮作“马贼”,很有把握混出去。
这倒好了,这几百号人,老弱妇孺,还有牵驴赶猪的镇民,他如何将这些人带出关子镇。
莫非真要带着这帮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人去拼命?与其说拼命,倒不如说带着他们去送死。
王肃观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带着一群老弱妇孺去跟外面的士兵硬碰,这不但是自寻死路,更是将这群人带入死亡绝地。
“郝大夫,咱们改变策略,带着镇民一起走。”王肃观吞了口唾沫,深深吸了口气,只能放手一搏。
“什么?带着他们,咱们怎么离开?能杀的马贼……狗兵都被杀光了,上哪儿整其他的马匹衣服让这些连马都不会上的人穿上,跟咱们一起走,不行,我坚决反对。”
一位面容冷厉的男子立刻出言反对,笑话,你不要命了,也不能牵连我们啊。
“反对无效,如果你不乐意,可以马上离开。”王肃观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你……”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马缰一拉,双腿一夹,奔向了关子镇外。
王肃观冷笑一声,没有管他,振臂一呼,朗声道:“听着,想要活命,就把你们手中的阿猫阿狗阿猪都扔掉,除了能够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和干粮之外,其他东西都不准带,否则我马上把他赶走。”
在王肃观毫不容情的威逼之下,也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之下,那些老头老太太含着泪将他们的宝贝都扔到了一旁。
郝大仁皱着眉头,缓缓来到了王肃观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突围出去?这次皇帝虽是微服私访,可据我所知,至少有五百训练有素的人马暗中保护,如今皇上遇刺,在附近镇守的军队都闻风而来,有这么多人守在关子镇外,咱们插翅难飞。”
“等会儿你自然知晓。”王肃观自信的笑了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郝大仁眉头皱起,咧了咧嘴,没好气的道:“到底有什么办法,这么多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呢。”
王肃观转身看着关子镇外的那条古道,摇头晃脑的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郝大仁气得吹胡子瞪眼,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转。方高峰等人也各有想法,牵着马来回游荡,急得直跺脚。
更可气的是,王肃观说时机未到,暂且不能突围,得再等一会儿方能实施大计。
没办法,王肃观现在是老大,他说等,那只能等了。
第十四章 :天也奈何不了我(下)
良久,良久……
“时间还没有到吗,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给个准信啊。”
一人急得直跺脚,这么下去,镇中烧杀的马贼迟早将一众人给灭掉。
王肃观照看着安静入睡的妻子,忽然间叹了口气,缓缓站起,对着众人道:“都打起精神来,时机到了。”
已是四更天,不少人都围在一起睡着了,一听机会来了,纷纷站起身来,又变得无比兴奋。
王肃观休息了一会儿,养精蓄锐,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当下振臂一呼,朗声道:“往前走,是守株待兔的官兵,往后退,是正在光明正大进行烧杀屠城的马贼,咱们在夹缝中生存,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照看好老弱妇孺躲起来,待会儿看到关子镇的马贼离开之后,都躲到深山中去,过几天再回来。”
听到王肃观这条计策,众人一阵唏嘘,如今深山中有官兵横行,到处搜查刺杀景泰皇帝的黑无常,往深山中跑,不是自寻死路吗?
况且,马贼不把镇中的房屋烧光,把人杀光,他们怎么会离开呢?
“肃观兄弟,你可不能开玩笑啊,这所有人的生命都握在你的手中。”郝大仁急道。
王肃观没有搭理他,将先前跟着自己突围的那十几人叫到一起,又吩咐道:“我要和你们引开马贼和官兵,你们怕不怕死?”
方高峰脸上充满凶狠之色,一咬牙,阴森森的道:“怕死是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