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千尚殿时,竹帘后的师祖高不可攀,持重威严,可如今,他近在眼前,她轻易可以触及的地方。
黎灵鸢伸出手,在指尖距离他半尺远时堪堪停住,回想起他不喜被人触碰,咬咬牙收回了手,转身跳上清凌洞府的高大石碑,坐在上方俯视着他。她昨夜未归,他丝毫都不关心,真是过分。
黎灵鸢赌气地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玄元洞府,白释久仍跪在地上,掌门留下的木匣在地上敞开着。肉眼看不真切,她将神识连入护山大阵中,清楚地看见功法传承、传位契书、掌门玉牌,宗门调令等物摆在木匣中。
“这么贵重的匣子竟让我转交,真是个怪人,搞不懂这些活了上千年的都在想什么。”她将神识从玄元洞府移开,转而看向戒律司,掌事程维拿回了云其和落在林中的那把琴,正在院中修复着断弦,修好后又调整琴音,奏了一曲《思故人》。
“再怎样刚正不阿的人,也不想对挚友处以死刑吧。”她心中感叹道。
将神识连到大阵上太耗费灵力,黎灵鸢收回神识不再继续。她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放下手时,才注意到衣衫袖口上不知何时落了片花瓣。
她拿下那花瓣,用嘴唇轻抿了下,将花瓣用指尖顶着,向着师祖的位置轻轻一吹,粉白花瓣轻缓地飘了出去。她满怀期待地等着花瓣落在他身上,可花瓣还未接近他,便被灵力碾成了灰,落在地面,转眼便消散无踪。
“不过是个花瓣而已,你干脆连衣裳都别穿,让布料也不许近身,那才清高呢。”黎灵鸢不满地咕哝道。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给你的书背得如何了?”
黎灵鸢想起那些被她随意扔进乾坤袋的书,说道:“看不懂,不想背。”
“若无事可做,就去经林学堂授课。”他从虚空中拨开一道通向学堂的路。
“不去,我不烦你就是了。”黎灵鸢跳下石碑,转身离开清凌洞府。在主峰漫无目的地散步,无意中走到了盛知殿前。
既走到这里,便进去看看好了。黎灵鸢迈上盛知殿的阶梯,想着去经林学堂授课也不错,今安曾教了她那么多精妙的阵法,大多她都用不上,不如传授弟子。
正沉思时,她被一身穿苍绿道袍的修士拦住,那人说道:“出示玉牌方可进入。”
“玉牌?我找找。”她那块弟子玉牌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黎灵鸢在乾坤袋里翻找时,那人突然惊喜道:“道友可是姓黎,名灵鸢?”
“我是。”黎灵鸢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黎道友,我们是同届入宗的,你不记得我了?”那修士期待地看着她。
实话说,同届的道友黎灵鸢一个也不认得,她入宗不久就被今安关了八年,而后又闭关百年,实在没心思关注其他。
“不认得没关系,我姓宫,名谣,叫我小遥就好。”宫遥开心地拉着黎灵鸢进了盛知殿,解释道:“万法宗的拜师收徒大典快开始了,有许多外宗修士来凑热闹,我被师尊派来在这里守着,不许外人进来。”
黎灵鸢被她拉着走,“道友这是带我去何处?”
“叫我小遥啦,你曾帮了我大忙,所以我要报答恩人。”宫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黎灵鸢身体有些僵硬地任她挽着,问:“我何时帮了道...呃...小遥?”
“在入宗秘境试炼时,我已被草丛中的食人灵蛇吞下了半个身子,你一经过那里,灵蛇直接吓得将我从口中吐出。我长了记性,一路小心翼翼,总算是通过了秘境。”宫遥走进灵丹房,拉开一个药柜,“此处的丹药都是我所炼得,不必客气,喜欢哪个随意拿就是。”
黎灵鸢看着柜子中的瓶瓶罐罐,上面贴着歪七八扭的药签,让人很怀疑这药的质量。
“听闻今安道君和你结成道侣,可是真的?”宫遥好奇地问道。
“是。”这事差不多人尽皆知,黎灵鸢大方承认。
宫遥惊讶道:“我还从未见过今安道君,从前一直以为他是传说中的人物,实际并不存在呢。”
“除我们那届外,师祖在每届的迎新大典都露过面,怎会不存在?”黎灵鸢哑然失笑。
宫遥神秘道:“每个宗门都称自家有修为深厚的老祖坐镇,谁知是真是假,万法宗已建宗五千年了,哪有人能活到五千岁?延寿丹最多也只能延几百年,一旦到了两千岁,不飞升便轮回,师祖便是他人装神弄鬼假扮的,我等也未可知。”
“可他确实存在于世间,如今就在清凌洞府中,不信可随我去看看。”黎灵鸢说道。
宫遥摆手,“不用不用,我是与你说笑的,殿门还需我去看守,不能擅自离开,怎样,可选好了要哪种丹药?”
黎灵鸢拿起个瓶子,说道:“就这个好了,补灵丹,正巧方才灵力有些损耗。”
“真有眼光,这瓶丹药我用了许多名贵药材,大补,快服下看看效果如何?”宫遥期待地望着她。
这个活泼的姑娘,蛮讨人喜欢。黎灵鸢捏着手中丹药,看起来与普通的补灵丹别无二致,何况这是宫遥为报答恩情特意赠与她的,她也不愿总以恶意揣度他人,便吞下了丹药。
片刻后,黎灵鸢发觉灵力不仅并未恢复,还在飞速流失,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宫遥,而宫遥低着头,躲避着她的视线。
身穿苍绿道袍的男子从宫遥的身后缓步走来,抚摸着宫遥的头,“遥儿,做的不错。”
药姑峰峰主,季匀之。黎灵鸢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可她已用不出丝毫灵力,只能认栽,被带到间阴暗屋子,锁进巨大的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