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只觉哪里奇怪:“郡主,您说这周世子平日里明明处处给您使绊子,见了您也是能躲便躲,还任由外人欺负您污蔑您。但是怎么一听说皇上给您赐了婚,他反而给您出了头。”
翡翠道:“照理说您要成亲了,以后断断是不可能再接近他的了,他不是求之不得吗?但我听说,他近日在府上常发脾气摔东西,动则打骂下人,怎么心情反而变差了?”
赵云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边梳头边道:“他这可不是给我出头,也不是对我有什么其他想法,他这是占有欲作祟。”
“占有欲?”鸳鸯问。
赵云珺道:“就比方说,你很讨厌一样东西,可它偏偏每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甩都甩不掉,你便越发讨厌它了。
但有一天,另一个人把这东西要走了,你却不愿意了,就算自己不喜欢,也不允许别人要走这件东西。”
“跟小孩不肯分享玩具是一个心态,明明自己不喜欢这玩具,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借给别人玩,差不多就这意思吧。”赵云珺放下梳子。
鸳鸯翡翠点头:“嗯……好像还真是这样。”
靖王府跟将军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上上下下都为了赵云珺跟顾辰烨的大婚忙翻了天。
各路人马送来的贺礼早已将赵云珺的卧房,侧房都塞满了,还有一些实在堆不下的,便挑些不打紧的,放在院子里。
虽说是些不打紧的,但院子里的贺礼随便挑一件,也足够平常老百姓一家老小好几年的开支了。
大婚之日。
外面皑皑白雪,李时欣看着镜子里的赵云珺,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华。
平日里的赵云珺气焰嚣张,总是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
但十七岁的赵云珺是真的美,出身名门让她的美自带傲气,但她的一颦一笑,又充满了少女的天真与灵动。
赵云珺按四品着婚服、戴头饰,这婚服虽说比不上正一品那般雍容华贵,但也已是无比华丽,衬得赵云珺愈发俏丽娇美。
鸳鸯翡翠在一旁也忍不住感叹,原本郡主那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动人心魄。
赵澜早在赵云珺的院子里等候,看着女儿别院的一草一木,泛起了阵阵心酸。
赵澜的夫人在赵云珺四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从此赵澜对她有求必应,疼爱有加,之后再也没纳妾续弦。
但赵云珺越长大便越骄纵,大家看在他赵将军的面子上,从没有人敢忤逆她。
只有赵澜清楚,赵云珺其实很孤独,没有玩伴,否则她也不会对周翊风一时兴起而表露的好意,将他认作是命定之人。
赵澜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太多。
没想到这些年过得那么快,还没看够她小时候的样子,转眼就要成亲了。
赵云珺从卧房缓缓走出,赵澜看见女儿今日如此风姿卓绝,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但一想到转眼就要离别,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视死如归的硬汉,又不禁背过身,不忍再看。
赵云珺「扑通」一声,跪在赵澜面前,院内的丫鬟随从们见势,纷纷跟着一起跪下。
赵云珺重重地磕了个头,一字一顿:“爹爹,女儿不孝,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抬起头的时候,赵云珺已是泪流满面。她上前,一把抱住了赵澜。
赵澜一怔,女儿近日所作所为一反常态。他只当是女儿知道自己要出嫁了,才愈发成熟稳重了。
又听到赵云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爹爹,对不住。”
赵澜心里一紧,不明赵云珺说这句话的含义何在,但他却突然感觉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
他用手拍了拍赵云珺的肩膀,赵云珺感受到了父亲的安抚。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些话就像是原身借她之口说出来的。
这具身体还是赵云珺的,她的记忆她的感觉都还在,对这个父亲,赵云珺只有抱歉与愧疚。
李时欣感受到了赵云珺无比悔恨的心情,自己竟会因为这样一件事,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父女俩皆无声默然,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在成为赵云珺的这短短的日子里,李时欣无时无刻都能感受赵澜的父爱一直包围着自己,让她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不知道原身是不是对这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才如此熟视无睹、不懂珍惜。
赵云珺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种种遗憾了,现在只能由她去替原身完成了。
十里红妆,香车宝马。
炮仗响彻京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伴随着送嫁乐队一路的敲敲打打,赵澜亲自将女儿护送至靖王府,交给了早早就在此等候顾辰烨。
赵云珺被人扶下轿,一双颤抖着的手把她的手接了过去。
手掌比赵云珺的还要小,摸上去早已汗涔涔一片。
冰冰凉凉的。
她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说:“新娘子比新郎官高许多”。
灯火通明,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靖王府一片欢天喜地,一眼望去,皆是有名有姓的达官贵人。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真诚过来道贺的,也有不少人酸溜溜地议论。
“没想到这个顾辰烨也有这般走运的时候啊,看他平时呆呆傻傻之态,竟然不知何时入了安阳郡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