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07节</h1>
“具体说说。”薛冰寕转过脸不想看他收铜钱的小气样。
“三文钱就够买一个字,多了不准。”之前在盛冉山,陆爻就发现师侄两口子跟那方地气很契合。不是夸张,那块荒地落师侄两口子手里绝对能兴旺起来。同样,地也会反哺师侄两口子。这便是人旺地地旺人。
身在坦州溪子口驿站的达泰,才得知谈思瑜被弄月庵逼得当众自爆身世的事,左手紧紧扣着袈裟边口,脖子鼓胀,腮边了肉抽抽了两三下,唾沫都溢出了口角。
周遭死一般寂静。围绕在达泰身边的十几褐衣僧人见他没有反驳,一个一个闭上眼,转起转经筒。
一口气像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秉在喉间。达泰目眦欲裂,他的一生…他在西佛隆寺忍气吞声的几十年,就因…就因那孽种的自爆全成了笑话。一滴老泪滚落,低头看他的黑金袈裟。
诵完一边经文,十几僧人停止转动转经筒,他们不是密宗的僧人,而是自西望山下来,协助达泰追查玄灵老祖之死的西佛隆寺武僧。
达泰闭目,微扬起头。
两武僧上前,想动手为他脱袈裟。达泰抬手止住他们,颤着唇张开嘴,迟迟才道:“本座自己来。”脱了这身袈裟,他就不再是西佛隆寺高僧。没了这个身份,他在密宗在蒙都的威望将一落千丈。
纥布尔氏,人丁兴旺。寒灵姝,只有一个,也是纥布尔氏永远的公主。但像他这样的庶出,无数。谈思瑜六岁时,许是受谈香乐教,站到他面前,仰着首用着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思瑜会成为第二个寒灵姝。
指摸上扣,达泰止不住眼泪,这一刻他无比后悔当年容谈香乐留下腹中胎。他全然忘了,过去他看着谈思瑜时心里是何等痛快,更是忘了他将谈思瑜看作是他反抗寒灵姝最好的证据。
袈裟落地,十几武僧同道:“阿弥陀佛。”
第88章
蒙都处大蒙地舆的心窍上, 经了几十年的发展,这里的繁盛可谓空前。路上的行客多蒙人打扮,一匹快马穿街道, 大家对此不看不问小心避让着, 已然是司空见惯。
快马入了东城,跑了三刻放慢速度,转进槐雨巷。到离诚南王府十丈地时, 骑马人下马,牵马行至大门口。
诚南王府永华堂, 上百僧人已退到堂外诵经。堂中,瘦得两颊都有些凹陷的蒙曜站在棺边,静静地看着棺中穿着王妃正装的枯骨,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精致又华贵非常的凤钗。
巴山领着报信人到永华堂外,望着堂中王爷, 不敢入内亦不敢出声打搅。
蒙曜俯身,将凤钗放到了枯骨的头颅上。再有三天, 曜哥哥就要送你去北含山了。你不要害怕,曜哥哥已经将姨母的墓迁到了北含山上,那里离父王母妃的陵寝也很近。
指抚过枯骨,他牵唇眼里多了丝暖笑。莹莹,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将手骨握着的楼阁金簪正了正, 蒙曜又站了半刻才转身往外。
巴山与报信人跟随主子出了永华堂, 去了主院。
主院书房外, 巴德守着, 见王爷回来立马俯首抬右手置于胸前。进了书房无需主子问话,巴山就开口禀告:“王爷, 谈思瑜被弄月庵的几个尼姑逼得在崇州城门口自揭身世了。”
蒙曜面无表露:“弄月庵哪得的信?”
巴山看向报信人,报信人立马回到:“暗里有人说弄月庵问了一界楼。”
是吗?蒙曜眼睫下落,沉默着。
巴山小声道:“一界楼知道不奇怪。谈思瑜在得了弄月庵善念老尼的功力后,便打着寻母的名头游走在中原武林。她和她母亲谈香乐虽隐没多年,但因着寒灵姝,知道谈香乐的人不少。
再者,谈香乐去年被达泰弄回蒙都后,就没安分过。明明只是伺候过寒灵姝,她却张嘴闭嘴说自己是寒灵姝养大的,扯着寒灵姝的名,不但跟玉灵公主府往来密切,还三番两次去讨好纥布尔氏的主母。私底下,不少人传她跟达泰关系不寻常,她也从不避讳。
以前达泰掌着密宗,大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后来寒灵姝的墓现世了,达泰没了留在中原的理由不得不放手密宗。且因着寒灵姝有嫡传弟子,他在西佛隆寺的地位也要往后退一退。
谈香乐仰仗的势力大减,各家哪还会对个贱婢有好脸,当然是能踩就踩。奴以为一界楼的人应该来过蒙都了。”
蒙都私下只是传谈香乐跟达泰关系不简单,可没有人敢断言谈香乐之女谈思瑜就是达泰的。蒙曜轻眨眼,其实他很好奇阎晴是怎么知道莹莹被埋在洛河城南郊小阴山坟场的?
她没事去小阴山坟场那做什么?还是说小阴山坟场有她要祭拜的人?
巴山再言:“王爷,不管弄月庵是从哪得来的信,她们能逼得谈思瑜自揭身世,于您就是大好。达泰此次离西望山,是带着西佛隆寺十六武僧…”
“西佛隆寺已经不信达泰了,这十六武僧随达泰入中原,是为查寒灵姝的死,并非为牵制本王。”蒙曜在西佛隆寺待了近十年,自是清楚西佛隆寺不屑于虚伪。寺里说武僧入中原查寒灵姝的死,那定是只查寒灵姝的死,不会过问旁的。
“奴知道,奴想说有武僧在,达泰那身袈裟想不脱都不行。”
确实,蒙曜也是没料到自己在蒙都给莹莹办丧,一点心思都没费,中原武林就先是替他废了穆坤再又拉下达泰。
“穆坤的伤,太医院那怎么说?”
“太医院掌院说要是思勤尚在的话,许穆坤还能站起来。”
膝盖骨都射穿了,还站起来…蒙曜冷嗤:“那本王就先祝本王的好姑母能找着思勤。”
与诚南王府隔了几条街的玉灵公主府,自穆坤重伤后就陷入了低沉。在闫阳城达鲁花赤脱里亲将穆坤送回后,公主府上更是人人自危。
“滚…”
善勇堂里再次传出怒吼和打砸声,两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姑娘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
西苑,金灿的日光穿过门,照在跪在佛前诵经的妇人身。妇人肤皙白,眼窝略深,但眼尾无细纹,一头乌发只用一根布带绑着。一高壮长相显凶的蒙人婆子疾步入内,回禀善勇堂的事,丝毫不忌讳高坐的佛像。
妇人,即穆坤之母蒙玉灵,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嘴念着经。
禀了事,婆子口气带恼:“昨夜里郡侯还很欢喜,先后要了四次水。奴问了院里伺候的下人,好像是梨欢那个丫头醒来时正对着郡侯的断臂,被惊着了,所以才引得郡侯动怒。”
犍稚咚一声定在木鱼上,蒙玉灵睁开眼,语气平平:“将她们关起来,一个月后若无喜就杀了。”
“是。”婆子福身:“还有一事,刚来的信儿,谈香乐那闺女被人逼得自爆身世了。”
“她父亲是达泰?”蒙玉灵带着几分肯定。
“是。”婆子犹豫了下,还是将心里所想吐露:“公主,奴觉郡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身边还是得有个体己人守着。谈香乐虽低贱了些,但胜在模子不错,她养的那丫头样子应该不差。”
蒙玉灵凝眉:“你的意思是…替坤儿娶了谈思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