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12节</h1>
一看别人都到桌边坐了,自己还原地不动,黎久久发急:“啊…”
黎上依她,走向桌子。薛冰寕削了个频婆来,送到小姑娘眼前。只要是吃的,小姑娘来者不拒,咧着嘴伸出两小爪子去抱,抱住就迫不及待地盖到脸上。
辛珊思端了碗茶坐到黎大夫身边。许是怕小姑娘再盯上桌上的菜,吃饭的几大人狼吞虎咽。很快,饭菜就全空了。尺剑、风笑将碗筷往盆里一放,端去井台那洗刷。陆爻淘了抹布来,将桌子擦擦,又泡了壶茶。
黎上看向姜程:“孤山死了,你知道吗?”
“早就听说了。”姜程清楚这院里只他一个外人,人家顾忌也属应当。他站起身,目视黎上:“在说方阔、孤山之前,我先感谢您。”竖手一鞠,“您没拒绝救治温娘,我意外又惊喜。虽晚了一步,但也叫我看到了一缕世间人情。”轻吐一气,眼露晦暗,“十年前,我带温娘逃离沁风楼后就回了少林。”移目看向程晔,“你昨晚不是问我,少林有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现在回你,有。”
程晔虽没娶妻,但也能体会姜程的痛。姜程长在少林,即便年少不羁时,对少林也是全然信任。可在他最无助最需要少林的时候,少林却抛弃了他。
“在我师父拒绝救温娘后,我没有多求也不怪,只是失望。”姜程声哑:“原来高坐在大雄宝殿上的佛,与我一直供在心里的佛是不同的。那一瞬,我自幼筑起的信仰崩塌了。”
辛珊思理解:“温娘是不是从勐州城的沁风楼逃离的?”
姜程点首:“对。”
“我们见过菲华。”辛珊思告知。
微微一愣,姜程问:“她还好吗?”
迟疑了下,辛珊思回:“尚可。”
静寂了几息,姜程说:“那日你们自我家离开后不久,方阔就来了。”再提起,他心里犹不甘。
“方阔去你家?”薛冰寕喜欢把那老鬼往最坏里想:“温娘自杀不会跟他有关吧?”
还真有可能,辛珊思清楚记得陆老爷子打听回的消息,方阔是前一天路过的南冯庄。
姜程嗤笑:“他说他没想到黎大夫会走南冯庄会同意给温娘解毒。”
“那个老秃驴…”薛冰寕气怒:“怎么哪都有他?”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都劝人活吗?”辛珊思忘不了温娘坐水缸面带微笑的死状。
“他也逍遥不了多久了。”姜程扬唇:“我来找你们的路上,撞见了少林戒律院的罗汉,他们下山正是为捉拿方阔。”
薛冰寕心里舒服了一点。辛珊思道:“我杀孤山,是因他该死。”
“我知道。”姜程坦诚:“方阔拿话本入大雄宝殿给众僧做早课的事,你们应该都知了。”
“是你将他的经书换成了话本。”风笑看着姜程。
“是。”姜程皱眉:“我十岁时,发现方阔笔下写的不止是经书,还有话本。当时我也没多在意,只闲时会偷偷溜进他的禅室翻个两三页,没几回,就被方阔逮到了。方阔警告我,话本可以看,但不可将他写话本的事外传。孤山比我早知道这事,他对话本里的杀伐很沉迷。
泰顺元年,西陵方家家主方毅然病逝,他儿子方子和因为年岁不足经历不够,争家主之位时败给了方家二房。大概是怕叔父打压,方子和以为父祈福之名,到灵广县暂居。
灵广县就挨着释峰山,有这便利,方子和隔三差五地就上山寻方阔论经。我会意识到方阔那些话本潜藏着许多危害,是因方子和的一句话。他说,若是垚军城姚家能落得话本里土家那般结局,我也愿做房家。
写土、房两姓的那本话本,我读过。听了这话,我当时心就一沉。因为那话本里的情节,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变成现实。方阔的最后一本话本,写的是状元郎。也正是这本犯忌讳的话本,让我下定决心揭发他。”只最终,黎家还是被灭门了。
“状元郎?”程余粱冷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戚宁恕?”
见程老这般,辛珊思直问:“米掌柜向黎家借银的事,您知道?”
“当然。”程余粱放在桌上的手被握得死紧:“米粥以戚宁恕之名,说阵前战况紧张,阵后军饷不足,求黎家襄助解燃眉之急。他开口就是六十万金…”
姜程惊诧,这跟方阔写状元郎的那本话本里的情节…雷同了。
“六十万金,黎家的七分家底。”程余粱恨极:“老太爷在去信跟戚家、戚宁恕确定后,没犹豫就借出了。黎家灭门后两月,戚宁恕战死。”一拳锤在桌上,“那贼子根本就没死。”
黎上让尺剑去把那大纸包拿来:“您怎么知道戚宁恕没死?”
平缓了下心绪,程余粱细说:“我领的那支商队是在快到陇西的边界上遭的袭击。商队没了后,我听闻黎家出事,压根不信。黎家在西北那是庞然大物,怎可能会一夜就没了?
我与晔儿乔装打扮偷偷潜回坦州。到了方林巷子,我接受了现实。黎家确实没了。怕暴露,我都没敢去你祖父、父亲的坟上祭奠。没几天,我和晔儿又回去了裕阳。从此,我父子两就混迹在码头、赌坊、暗市…各种人鱼混杂的地方,留意着那一片的动静。”
尺剑拿了大纸包来,辛珊思抱过还牢牢抓着频婆的黎久久。黎上接了纸包,将它打开。
“这个…”程余粱抽了压在一大沓纸下的一本册子:“是我那趟商队出行的买卖记录。”
黎上翻开,二十年过去,册子的纸张虽已泛黄,但里面的记录没丝毫晕染。由此可见,这册子被保存得多好。
“起初查的时候,一点头绪都无。”程余粱道:“直至裕阳宋家守完孝嫁女,才让我找着劫商队的贼匪。”他伸手翻册子,定在第七张,“宋家嫁女赔了一整套的红宝石赤金头面。”
册子的第七页上记录的正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连头面的样子都有。身为女子,辛珊思单瞧那些小饰的图像都心动不已。这套头面上镶嵌的红宝石,有八十九颗,都是极品鸽子血,价值过千金。
程余粱说:“宋家那女儿回门时,戴的正是这套头面,我一眼就认出了。从这起,我和晔儿便盯上了宋家。也正是因为盯着宋家,我们才发现戚宁恕没死。”
“宋擎云最小的儿子,叫宋以安,是个庶出。”程晔闻叹声,不禁看向放下频婆的小团子,眼里滑过笑:“泰顺七年,在他要成亲的前半月,体态突然变得十分直挺,走路也不浮了。我察觉不对,便赶紧报了爹。
爹没急着去瞧那个宋以安,一直等到宋以安成亲那天,才混在人群里放肆看他。”
“当时宋以安骑着马,我看到他就生出一股熟悉。”程余粱跟了二十余年的商队,阅人无数,记人也厉害:“在他抵达宋家大门口下马的时候,我想到了这股熟悉是来自于谁了。”
“戚宁恕?”风笑开口。
“对。”程余粱道:“虽然脸不是戚宁恕的脸,但我绝不可能会认错。戚宁恕,我见过不止一回。他摘得武状元时,我就在蒙都。那时我…”再激动,他眼都被怒气烧红了,“我多想冲上去扒下他面上的那张假皮。”
程晔握上他爹的拳:“之后,我们查了戚宁恕娶的那个女子。那女子明面上是出生小家,实则是湖山廊亭东明生的次女东雪宜。她在成婚的次年,就给戚宁恕生下一子。那个孩子在满了十岁后,就被戚宁恕带走了,但对外是病逝。”
好奸猾!辛珊思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