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52节</h1>
“那胡子公主肯定知道我师父在哪。”差一一把拽了头上的斗笠,霍得站起:“不行,我还是要跟着她。不管她是死是活,我一定要见她一见。”
花痴浑身肉疼,为了找五里老祖,他把老底都掏空了带着师叔祖去了一界楼。一界楼不知道人在哪,只告诉他们点有用的线索。如今这点线索眼瞧着就要断了…他真想哭一哭,废了老命了,五里老祖根毛都没找着,银子也没了。现在,他连抠两铜板出来打口酒喝都得思量再思量。
差一戴上斗笠,抬腿就要走。
花痴抓住他,仰起头,好让这位祖宗看清楚他眼里的泪花:“您准备搁哪见蒙玉灵?”不会是皇家陵吧?
“哪方便就在哪见。”差一知道花痴的顾虑,但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这两天…”腮边鼓动了下,转头望向远去的丧葬队,“具体地说,是在听到蒙玉灵死了后,我就感觉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吞咽了下,花痴手不松,盯着大和尚,他从未见过师叔祖这般,沉默许久,方道:“可那是蒙人皇家亲卫,少林现在一屁股屎,我们实在鲁莽不得。”
“这不能那不能,那你说怎么办?”差一眉毛一耸根根竖起。
“一早弟子在大隆河边用饭的时候,瞧见三通教方盛励了。要不…我们找他商量商量?他肯定也是奔蒙玉灵来的。”
皇家陵,是蒙元烈刚称帝时建的,位于蒙都西郊栖灵山。因着里头葬的都是王公贵胄,故常年有禁卫把守。
蒙玉灵的棺柩入了她的公主坟,亲眷照例守陵寝。头七过后,他们若想继续守,需得上奏,得了皇帝准许才可。
二十六日,皇家陵一切如常,三步一卫五步一岗,酉正点灯火。入夜后,整座栖灵山像睡着了,十分静谧。一黑衣摸进了山,避着灯火轻悄悄地到了内围,竖起耳朵寻声。屏息片刻,他双目渐紧,竟然没声。不再躲避,黑衣立马点足,飞跃翻身至几丈外一兵卫旁,一把转过兵卫的头。
兵卫双目没神,身子早已僵硬。
黑衣暗道不好,丢开兵卫转过一圈就着昏黄的灯光寻到未封闭入口的新坟。疾走过去,没发现生息,他顺着石阶下去墓中。
墓中,蒙玉灵的棺还在。他上前手刚触上棺木,墓外突来脚步,想躲已经来不及。三黑衣出现在入口,一照面,两方都顿住了。
“凤玉?”缀在最后的粗壮黑衣诧异出声。
是差一、花痴、方盛励,站在棺边的凤玉手下一个用力,沉重的棺盖便被推离。差一晃身到凤玉对面,见到棺中人,心一堵犹有些不信地道:“竟真是蒙玉灵。”
“外面的人是你杀的?”花痴走到凤玉身边,他可真敢。
凤玉摇首:“不是,我也是刚到,到时他们已经僵了。”说着话的同时,他手伸了向棺中。
“不是你杀的…”走到棺木头刚站定的方盛励,神色突然一变。凤玉查尸身的手也顿住了,几人看向入口,又有人来了。对方九人着禁卫服,几乎是目光一撞上就亮了兵器。
逼仄的墓中,乒乒乓乓,声响激烈刺耳。躺在棺中身着庄重公主服饰的尸,像被吵到,眼睫微微颤了颤,置于腹上的手也在勾动。
蒙人禁卫这么强吗?凤玉、差一一人对上一个,竟没占上风。好在与花痴、方盛励缠斗的几个没多厉害,他二人一边打一边往出口偏移。
棺中尸眉头已紧皱,薄薄眼皮下眼珠子急切地来回滚,腹上两手在极力的一点一点地收拢。打斗的双方,无人察觉。
当花痴、方盛励扫清退路时,尸身两手收拢成拳,眼皮下的眼珠子顿住不动像是在蛰伏,一息两息,双拳一个用力握,双目猛地睁开,一拗坐起抽气:“啊…”
正对着墓内的四人,见人活了均不自禁地瞪大眼。这也让禁卫有了可趁之机,立时加剧攻势。
花痴、方盛励见落了下风,便不欲再战,放杀招击退缠着他们的几人,出手襄助差一、凤玉,撤出公主坟。禁卫追到公主坟外,就停步了。
坐在棺中的“蒙玉灵”急促地喘着气,手慢慢抬起,颤颤霍霍地摸向自己的脸皮子。她死了…又活了,神智尚有些混沌。未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刚与凤玉四人打斗的几个禁卫回到了墓中。领头的两位中年,抬手揭掉面皮:“请姑娘随我等移步。”
查山查水,谈思瑜牵唇,是了,他们得赶在蒙玉灵之前抵达蒙玉灵最后的巢穴,借着她脸上这张皮子提走五里、余二。
出了公主坟,禁卫领路西去。
谈思瑜脚上麻木尚未退尽,走路有点浮:“去哪?”
“去离开此地的密道口。”查水没什么感情地回话。蒙玉灵是真胆肥,竟敢借着修公主坟,在皇家陵地下挖了条暗道,通往西边的泰和寺。泰和寺,香客众多,在寺中清修的俗家也不少。到了那里,她想摆脱跟踪就轻而易举了。
一行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在三十日傍晚抵达岭州苍明山下小河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让谈思瑜有些愣神,扭头望向街角。街角那家猪肉铺子,开门做起生意了,还是卖猪肉。她练的《寒月诀》就是她去年在那铺子后院的枯井里得的。枯井底还有副白骨,她给埋了。
“跟我来。”查山走在头,左拐进了巷子。
次日天方蒙蒙亮,“蒙玉灵”带着几个样子有些狼狈的男女,到了苍明山顶破败的山庄外。他们仰首望了眼已经被风化掉的匾,抬步进入山庄,目光看过那一个个窝棚。
就是这里吗?做“蒙玉灵”打扮的谈思瑜,心跳得缓慢。谁能想到金尊玉贵的玉灵公主,最后的巢穴竟在岭州风月山庄?查山查水也是半月前才发现的端倪。
十五年前,风月山庄被屠。因为乐家死相惨烈,这里空了好一段时日。后来,南边受灾,一群流民北上,占了地方。一年两年过去,曾经花草锦簇的秀美之地,逐渐成了流民和乞丐的窝。
流民乞丐吗?谈思瑜笑了,脚下来劲,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握着。各有各脏的人,从角角落落的窝棚里钻出,眼神炽热地看着来人。
不多会,一布衣妇人不知从哪走出,抬手打住其他几人脚步,领她一人往后山去,来到一小崖边。下了小崖,穿过一重水幕,走半刻她们就到一处百丈天坑旁。妇人回身行礼:“殿下,奴就送您到这了。”
“蒙玉灵”点了点首,待人退下后,她一跃落到坑底。守在坑底的奴仆,见到她都愣住了。她举止自然地挥手:“都退下。”目不斜视地进了“地”字号岩洞。
岩洞里,摆放着一个个精铁笼。笼子有些是空的,有些里面装了人。这些人,有只戴脚镣的,有手脚都戴了镣铐的。
走到岩洞最深处,她站定。岩洞的尽头,两个脏得已经看不出样的人,手脚皆被钉在岩壁上的精铁锁禁锢着。他们正是她来此的目的。
“蒙玉灵”心跳如雷,查山查水让她把人带出去,他们可真天真!他们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受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吗?
无声大笑,她笑着笑着泪渗出填满眼眶,挪步靠近头上已长出三四寸发的五里,又转身贪婪地望蓬头垢面气息微弱的余二,轻启唇,似怕吓着他们一般,温柔地道:“对不起,让两位尊者久等了。”
余二闭着的眼慢慢睁开,看向她,很平静。
“蒙玉灵”与余二对望着,开始运功,右手指转,掌下来风。余二突然决绝,四肢一起发力,拖拽着锁烤欲挣脱。
被关在不远处几个牢笼里的老者,看清妖妇要做什么后,怒极纷纷出声:“住手…”他们急得撞击铁笼,“妖妇住手…”
当“蒙玉灵”的魔爪扣上余二的命脉时,一群形容糟糕的流民也到了风月山庄外。他们如入无人之地般,进了山庄走往深处。
之前给“蒙玉灵”领路去天坑的那位妇人,看到他们,露惊悚:“你…”想到什么,不禁瞠目,“不好。”她撂下一众,转身疾步快闪向小崖去。
被护在流民中央的老妪,冰寒着脸道:“跟上。”走在她后相貌平凡身形却挺拔的青年,唇微不可查地扬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