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身上溅着浓厚的血污,像雪地里开出的妖艳的花。
被咬断了阳根的提督大人鲜血洒了遍地,面如金纸,悄无声息,不知死活。苏亦桓脖子上的刀插得很稳,还没拔出来前,依然能苟延残喘,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咽。
林氏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温柔又执意地将手臂从苏汐手中抽回。
“汐儿……”许久不见,她瞧着又长高了些,眉眼之间,真是像极了自己。只是眉宇间的那抹柔韧,倒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
灵魂深处涌上深深的疲倦,林氏怜惜地看着苏汐,尽量温柔了嗓音,低声吩咐着,“汐儿,去给娘打盆水来,擦擦身子……”
腿间还残留着许多黏腻秽物,满身血污,不想最后,她在女儿脑海里留下的画面,是这样污秽不堪。
“好……娘你等等,汐儿这就去,”她又转身对着妹妹,叮嘱着,“浅浅,呆在娘身边。”
她最后看了眼娘亲,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如她记忆中一般风华绝代。
单薄的身影从门外出去,外面的风景夹在缝里,和舒缓的风声一起被挤走。
林氏转头看着苏浅。
她安安静静地,看起来,比谁都平淡。小小的琥珀色眸子,清晰地倒映出自己赤裸的影子。
林胧月笑了笑,看见自己的眉眼舒展,娴淑端静。
“浅浅,去外面等娘一会儿……”
见她不动,眼眸安静地瞧着自己看,只好又道,“姐姐端不动水了,浅浅到门口帮帮她好不好?”
苏浅看着她动了动,又很快站定了,一副犹豫迟疑的模样。
“你能保护好姐姐,对吗?”林氏盯着她,带着几分温婉的嘱托。
苏浅就在她温柔又坚定的目光里,慢慢转了身。
明亮的骄阳再次在门缝里一闪而过,那是林氏这辈子看到最好的风景。
她挪着身子爬到苏亦桓身边,他喉咙里呜呜的,支吾不清。在他惊恐瞪大的眼睛里,女人赤裸的手臂落下,随后,是大片纷扬的血花,染在女人娇艳的脸上……
苏汐回来的时候,看到蹲在地上的妹妹,怀里兜着什么东西,望着她不说话。
屋里涌出新鲜浓厚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连空气都似沾了一层粉意。
雪色一点点从脖颈爬上双颊,苏汐端着水,站在那里,晃了几下,又好像没有动。
玉色浸上一层冰雪风霜,连呼出的空气,都要将肺部沁凉。
“咣当”一声,苏汐将盆扔到地上,囫囵打转,水液瓢泼,满地肆意。
“浅浅,你要看吗……”她将眼眸转向蹲在地上的苏浅,虽然是询问,手却向她伸了出去。
而后,慢慢推开了门。
怀庆二十八年,前翰林大学士苏衍之子苏亦桓,供妻与人淫乐,其妻不堪其辱,愤起杀人、裁夫,而后自刎。
一室叁命,惨绝人寰,骇人听闻,其事丑恶,被上位者迅速压下,着人细查。事牵朝廷命官,且属贵妃之亲,外戚勾连,很快,苏家满门被送入牢狱。
此事本就骇悚不堪,又与前大学士苏衍关联,斯人已逝,其子却如此败坏门楣,皇帝震怒。然而苏府一家老小,却是无辜。
容不得有心之人一手遮天,皇帝亲命钦差调查,一并扯出买官卖官一条肮脏交易链。
案情调查如火如荼,苏家式微,一府老弱妇孺在狱中任人拿捏,危难之际,苏氏年仅十二的嫡长女敕出免死金牌一枚,保苏氏祖母出了牢狱,其余人等,在狱中继续听候审问。
然而有此一着,更是引得皇帝侧目,只是听候审问,竟祭出免死金牌,无异告知有心人作梗。此后更是严加调查,一时无人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