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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原收拾碗筷时听见两人闲聊内容,竟是仿照古人对雪吟诗。他大惊失色,心里不由想: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现代人该有的生活日常吗?!他师父和师兄真是正常人吗?!

他不善文辞,害怕被师父揪过去一起摇筛子对投子,于是拉着路拾萤掉头就跑。

宋敬原捂着耳朵看路拾萤噼里啪啦把爆竹放完,天上就亮起烟花。

烟花一朵又一朵,打亮路拾萤的脸。他抱着暖水袋缩在后面,偷听路拾萤和他妈打微信电话——喻寰老师又在国外做演出,不能回国陪儿子吃饭——然后眼神落在路拾萤亮如琥珀的眼底,再也移不开了。

路拾萤问:“看我干吗?去不去放河灯?”

墙外的庙儿街灯火通红,邻里街坊正在互道新年好。不远处的主街道上,人来人往满是游客,都想在古老的江都水城过一个新年。

庙儿街有河,冬天河冻不上冰,每年过年时都有放河灯祭奠故人、迎接新春的传统。

宋敬原披上羽绒服同他匆匆忙忙地去。

一出门,地上有冰,险些滑了一下,是路拾萤一把拽住他。

他的掌心温热,紧紧握着宋敬原,宋敬原愣了片刻,再没把手松开。

河边人头攒动,灯影如飞红。潺潺河水上,一盏又一盏尖瘦的小船载着烛火向远处去。烛火盈盈,倒映星河。

灯行如魂归,去去无遗恨。

路拾萤说话时吐出哈气,围巾上的雪粒子融了又化:“你许愿了吗?”

“没有。”宋敬原片刻才答,“就图个意头,我不信这个。”

路拾萤低头看他。

他眼睫上几粒雪花颗颗分明,如繁星点缀。

“真的假的?我许了。”路拾萤说。

“考试及格还是天降横财?”

路拾萤恨不得一脚给他踹河里去:“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庸俗?!”

宋敬原翘起嘴角,然后钻进人群向前跑。路拾萤一下没抓住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跟在后面。

追宋敬原时,不小心被路人撞了肩膀,他被撞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新春佳节,灯海如昼。

路拾萤心想:“我想的其实是……岁岁今朝。”

放寒假,苏柏延不上班,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每天除了看书练字,就是盯着两个小兔崽子好好学习。

苏老师成绩好,因此看他俩的分数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每天拎着尺子督促人学习做题。

苏柏延放话了:“我就不信了,高中学的这几门课真有那么难?”

两人用五错四的英语阅读和十错七的数学选择力证确实就是有那么难。

于是宋山每天耳边响彻苏柏延怒不可遏的声音:

“宋敬原你给我滚下来,把过去分词给我抄三遍!”

“路拾萤,你逼我学岳母把导数公式刺你背上是吗?!”

惨遭苏柏延一整个寒假痛苦折磨的路同学和宋同学,在开学摸底考中分别取得了全班第六和全班第十三的……

一般成绩。

这样的水平,在二中年级能排上游。但二中的上游,也就是勉强够到普通211的程度。苏老师虽然上高中时没有认真学习,但多少混了个c9守门员,因此对于两个熊孩子的成绩并不满意。

宋敬原本想向宋山求助:“师父你管管他!我干嘛非得考大学!”

结果宋山临阵倒戈,说考学也不是坏事。

——他师父的观念悄悄变了,宋敬原却还不能理解。

他年纪太小,不懂什么叫做“人生的转折点”。他不明白这个社会将渐渐变得无情又冷酷,将断绝一颗少年人的心……

他的世界还只是江都这一片方寸水乡,只能看到明天的春风和细雨。

几个熊孩子一点没把考学放在心上,却回过头去操心别的事:

辛成英的终身大事。

上学期期末,那场“情书”风波中,辛成英看好机会,丢下宋敬原去追谈莺莺,以兄弟的名义代表宋敬原道了个歉。

不料谈女神说:“算了,本来也不怪他。是她们撺掇小祝……我知道敬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也不要数落他。对了,你是他的朋友吗?好像没见过你。”

辛成英当时觉得十分心痛:他一整个学期想方设法在谈莺莺面前刷存在感,下楼梯都要刻意绕路经过对方的班级,就为在路过窗口时展示一张青春靓丽的侧脸……结果丫的女神根本没看见!

但辛成英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毫不放在心上,拿出平生最大的风度对谈莺莺故作腼腆地点了点头:“对,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叫辛成英——你是艺术生吧?好巧,我是体育生,文化课也不太行,不如加个微信,一起加油?”

谈莺莺抬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地打趣道:“谁和你说我文化课不行的?我能考六百分。”

辛成英:“啊这……”

到底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而之后,辛成英每天有事没事都要给对方发去一条微信。

“今天天气很好,你们班不跑操吗?”

“你们班怎么没人,是艺术生去集训了?”

“路过舞蹈室看到你了。”

“今天陈老师夸你们班纪律好,也是,你们班又没有体育生!”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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