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础皱紧了眉头,道:“既是有一线生机,那你赶紧替他放脓祛毒!”祈霖道:“这却有些难处?当日你中毒虽重,原是外毒内侵,我用金针刺穴,即可将毒性逼出。但他这疽毒却是由自身郁结而出,再反向内行,如今已是连筋附骨,仅仅划开表层放出脓血,已经无法将毒性祛尽。而我的金针,祛不了腐肉脓根!”
耶律洪础这下有点急了,道:“你又说有一线生机,那这生机何在?”祈霖慢慢道:“须得有人以口舐舌吮之法,将脓血吸尽,我方能用药!”耶律洪础略一思忖,便道:“这个容易!”张口就要向外唤人,祈霖道:“慢着!此人必须是心甘情愿,而且,最好是他亲近之人!”
一边说,眼神便向着耶律洪欣几个小妾瞟了过去。那几个小妾面面相觑,只一瞬之间,已被吓得人人面色发青。倩儿先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亲近之人,林少爷不会是……?”
说到这儿,想着大王在此,何况此时有求于祈霖,也就嗫嚅着没敢往下再说。祈霖冷笑一声,回脸望着耶律洪础,道:“这原是一件极腌臜的事情,须得用舌尖吮出腐肉脓根,倘若不是心甘情愿,仅仅吸出脓血,一点用处也没有!至于为什么要用亲近之人,皆因天地生人,并非个个都能相容。他现在已是危在旦夕,倘若随便找一人来为他吸毒,一旦疮口受到感染,恐怕比疽毒更加厉害。但与他有过肌肤相亲之人,彼此有了耐受能力,这种危险才能降到最低!”
一席话,说的房中人似懂非懂。几个小妾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发声。杨锐细细一想,不由赞道:“今日听林少爷一言,真是茅塞顿开!三王爷这背疮结肉连筋,倘若动刀剜尽腐肉,不说出血难止,这个痛楚就是铁打的人也难禁受!当真只有用嘴吮舌吸才能除尽疮毒,但没想到……还有这个讲究!”祈霖淡淡道:“凡大夫为病人开刀,先要洗尽双手,并且要将刀尖在火上熏烤,就是这个道理!”
耶律洪础“哼”了一声,一双眼睛瞅向耶律洪欣几个姬妾。倩儿等几个女人垂首敛目,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其中有一个鼓足勇气想要张口答应,但是眼神一瞥之间,瞅着耶律洪欣后背疮口已经在隐隐渗出黄水,不由一阵恶心上来,忙用手捂住了嘴,疾奔出去往院子里呕吐去了。
耶律洪欣俯卧在床,背上疼痛难忍,心情本来就好不了,偏是几个小妾都不替他争脸,一时灰心丧气,忍着痛楚道:“罢了,这件事……的确是太难为人,还是……听天由命吧!”
一屋子人都无话可说,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少爷,还是……让我来吧?”祈霖一回头,只见小小正从门口奔进来,“扑”的跪在地上。祈霖一把拉住,道:“小小,你是何苦?”小小垂泪道:“少爷,小小……既然服侍三王爷一场,死活都是他的人,三王爷……要是有个好歹,小小也活不成,求少爷……成全小小忠义之心!”
祈霖这里还没回答,那叫倩儿的女人又叫出声来,道:“不错,林少爷既说……最亲近的人,这个奴才一样可以!”
谁知她这话刚一出口,耶律洪础一双眼睛冷森森的落在她身上,骂道:“滚出去!”倩儿被他骂得一个愣怔,又不敢跟这位凶恶的大王争犟,忙用手掩了脸,哭哭泣泣退了出去。另几个小妾看看动静不对,也都跟着退出。
耶律洪欣回脸瞅着小小,低哑着声音道:“小小,你不必勉强!”小小脸上挂着泪,嘴角却向着耶律洪欣一笑,道:“我不勉强,只要是……生在三王爷身上,小小一点也不勉强!”
耶律洪欣张口无言,瞬时之间,面对着这个小不点的小东西,一颗大大咧咧的心,竟是充满了愧疚与羞惭!
祈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了小小起来,回头要了纸墨,斟斟酌酌开了三张药单,向杨锐道:“杨先生,我这里有三张药单,请你按方配药,第一份着人煎成药汤即刻给他服用。另外两份配好之后请送到临松轩,我自己熬制药膏,等到下午,让小小吸出疮毒之后用作外敷!”
杨锐急忙伸手接过药单,匆匆忙忙出去配药。祈霖拉住小小,道:“你先跟我回去,我还得交代你几句话!”
小小恋恋不舍回头向着耶律洪欣一望,耶律洪欣也正双眼看着他,小小几乎又要落泪,忙回过了脸,跟在祈霖身后回去。
耶律洪础交代几个奴才小心看护着,随后出来,几步追上祈霖,道:“你说……须得有人心甘情愿用嘴吸出疮毒,这个……好像还有些道理,但你定要用亲近之人,恐怕……有些似是而非吧?”祈霖道:“你猜呢?”
扬眉一笑,径往临松轩的方向而回。耶律洪础摇一摇头,心中虽有疑惑,毕竟并非什么大事,只要能救得耶律洪欣性命便行。他这些日子耽在祈霖身上的时间也多了,今儿既然起得早,索性直接往前堂做事。
☆、第八十一章 (3513字)
祈霖等人回到临松轩没多久,杨锐就差人将配好的药送了过来。祈霖让小小张冲等人将其中一剂药研碎了,放到一个砂罐里用文火慢慢熬制,两三个时辰之后,将渣滓过滤,再继续熬煮直到成浓稠的膏体。
此时已近后半晌,祈霖让人将第三剂药煎成药汤,跟小小道:“小小,这剂药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使你暂时失去味觉,免得你到时候会呕吐出来!”小小对少爷的话自然没有任何怀疑,忙伸手接过一饮而尽,之后祈霖方带着他跟张冲重来耶律洪欣的院子。
刚一进屋,杨锐守在屋里,一看见他来赶紧起身,道:“林少爷来了就好了,三王爷服了林少爷的药,这会儿竟是愈发痛涨起来了!”祈霖道:“我知道,我正是要催得他脓毒出来,方便小小吸吮!”
一边说,回脸向着小小一望。小小点一点头,在耶律洪欣床前跪下,只见耶律洪欣后背上愈发坟起老大一片,青紫发黑,并且不断有粘稠的黄水渗出,让人一见,既觉触目惊心,更觉腹内涌涨。
小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味觉虽然暂时被祈霖使药物麻痹,但是嗅觉尚在,隐隐的已有恶臭之气扑入鼻中。小小混不理会,凑过嘴去,将嘴唇印在耶律洪欣疮口之上,用力一吸!
耶律洪欣痛得一声大叫!小小扭过头来,将嘴里的脓血吐在一旁的痰盒里,室内的几个人光看那盒中黄黑之物,已是秽污不堪,观之欲呕。再看小小,已经凑近口去,再吸第二口,第三口。
祈霖熟知小小性情,其他人却不由得对这个一直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小东西充满了钦佩、甚至是一种敬重!要知一个人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断头沥血都不足奇,但要做出如此腌臜秽恶之事,普天下恐怕都难寻难找。
耶律洪欣侧脸向里,看不见小小为他吸毒,只能感觉着小小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疮口,湿滑的舌尖不住往内钻探吸吮,想想那番情景,即便是他自己,也感觉一阵阵胃肠翻涌!再想想自己对这个小不点的东西要用的时候固然十分宠爱,一旦有了新欢,就将他撂在一边,不由得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