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江宛听了两人这番对话,心里不由得一紧——飞浮?这不是江茗的丫鬟吗?怎得名公子的侍卫也叫这个名字?而且还同殷楚有关系。
若说是巧合,这也太过巧合了。莫不成这名公子是昭南王府的人?
不过——江宛在箱子里,通过木头反而听着外面的声音清楚,马蹄声渐渐到了她的身旁。周围俱是厮杀声,不知道是谁的血扬起,洒了她一身,从脖颈里一侧流去。
一开始是温热的,烫的,但很快就凉了。像是一簇烟花那般,盛极必衰。
江宛挣扎着坐起身子,想要同来人的方向打个招呼,却突然被人朝背后拉了过去,冰凉的刀刃瞬间抵在了江宛纤细的脖颈之上。不知道是这刀刃太快,划伤了她的肌肤,还是之前溅到身上的血,沿着刀刃缓缓的流了下来。
江茗一手控制住江宛的身子,一手持匕首,她曾经在现代学了些女子防身术,对付旁人不行,可对付江宛还是绰绰有余。
江茗想要一刀把江宛就这样杀了,可她不能,她仍然需要江宛来当人质,换得自己和这北胡首领的对话时间。
这队北胡人人数不多,但几乎个个是高手。很快,声音渐渐的就被镇压下去,偶尔能听见两声□□,也很快的就没了动静。
江茗手里的匕首发寒,她浑身都在发寒,但仍然竭力保持平静。手上不能抖,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在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谈判这种事情,若是一方先做小伏低,那就没有谈的余地了。
过了稍许,一匹高头红鬃烈马进入了江茗的眼中,她抬眸看了眼上面的人,手上终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最坏的局面,来的是莫赫离。怪不得这群北胡人身手这么好,只因原来本就是北胡大君的亲卫。
莫赫离是个什么性子什么心机,江茗清楚得很。若是旁的北胡将领,自己说上两句,又把持着江宛,短时间内性命无虞。可换做是莫赫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刻。
但没试过的事情,总无人可以说出结果。
江茗抬头看着莫赫离,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大君。”
当日华京城一别,月下共饮。谁能想到今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连自己的性命都把控不住。
莫赫离看着江茗,挑了下眉头,嘴角勾道:“你看,如今这气运可不就是到了我手里?”
江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手里的江宛挣扎的愈加厉害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抬起短匕冲着江宛的肩头扎去。
她那原本就是十字开口的短匕,区区肩膀根本不在话下,血顷刻便溅了出来。江宛被塞着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就听见身后的名公子狠声说道:“别动!再动下次就是脖子!”
江宛听了,想要拼命摇头,却听出了这话语中的狠戾,只好抬头向莫赫离求救。
莫赫离扫了江宛一眼,轻轻“啧”了一声,开口说道:“要如何你才肯放了她?”
“放我走。”江茗冷声说道。
莫赫离一手勒着马,从马背上拿起自己的弓箭,冲着江茗比去:“你觉得,是我的箭快,还是你的匕首快?”
江茗冷笑道:“大君若是不在意,我们可以比比。”她说着,匕首往里轻轻按了一分,江宛脖颈上顷刻有血珠滑下。
莫赫离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舔了下嘴唇,慢悠悠的收起了弓箭。他低头看着江茗,像是一只猫在逗弄濒死挣扎的老鼠,开口说道:“放你走?恐怕是不行。换个别的。”
江茗知道,自己就算这样拖着江宛,要挟着莫赫离,也一路走不到雍阳关去。她还要吃喝,稍有不慎便会被莫赫离钻了空子。
江茗猛然想到,乔靳之前同莫赫离说过自己的身份,那在莫赫离的眼里,自己就不是个运粮的普通名姓商贾,而是江茗。自己的全部伪装,在他的面前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张了下嘴,说道:“我不想死。”
莫赫离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弯下了身子,伏在马背上:“自然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掌柜的有银子啊,是不是?刚何况,掌柜的还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军粮,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死你呢?”
江茗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莫赫离。
莫赫离歪着脑袋看江茗,说道:“我以为你不是个会选择立场的人。要是早知道你会如此,当日便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茗也跟着笑了起来:“人是会变的,就像我也从来没想过,堂堂北胡大君,竟然为了折辱大胤太子,连美男计都不惜屈尊降贵的用上了。”
莫赫离脸色微微变沉,直起身子,冷声说道:“放人,我放你一命。否则我自然也有办法拿你的东西。”
“乔靳?”江茗冷笑:“你有没有仔细问过,他究竟能还是不能?这人最会伪装,大君可切莫让人给骗了。”
莫赫离嘴角勾了勾,不欲和江茗多做纠缠,他开口说道:“给你时间考虑,三……二……”
江茗趴在江宛的耳边说道:“你听见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江家的好女儿。”
江宛听了这声,猛地愣住,似是不能相信一般。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刃渐渐松开了。江宛连忙先前冲去,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捅了一刀,又踹了一脚,扑倒在地上。
这么一蹭,她嘴里的布子倒是终于掉了出来。江宛转头看了江茗一眼,像是见了鬼似的,拼命的往前爬,又一百年抬头看向莫赫离,声音凄婉:“阿离……救我。”
莫赫离剐了江茗一眼,眼看着江茗又要扑上去,连忙翻身下马,挡在江茗的面前,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被人耍了,就要发这么大的火?”
江茗手腕被他捏的生疼,短匕落在了地上,轻飘飘的,就扬起了那么点儿的尘土,连个痕迹都没有。
“自然比不得大君,身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入了闺阁。”江茗冷声说道。
“我以为你了解我。”莫赫离压低了声音说道。
江茗点了点头:“当然,了解的很。大君为了入主中原,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吗?所以我一点也不意外。只能怪自己太蠢,还以为自己绝顶聪明,真是可笑至极。”
莫赫离抿了一下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江茗甩给身边亲卫,在江茗的嘲讽目光之下将江宛抱了起来,放在自己马上。这和他之前初见江宛时完全不同,不是那种轻薄的抱法,而是慎而重之的,像是呵护珍宝一般。
莫赫离低头对怀里的江宛说道:“别怕,咱们走了。去了北胡,谁也不能欺辱于你。”
他抬起头,冲着亲卫示意:“将这位掌柜的请上粮车,路途遥远,既然答应了不让她死,那就让她好好活着。”
莫赫离勒马转身,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亲卫说道:“哦,对了,这人狡猾。把她嘴巴堵住,省的路上说些什么话,让咱们心里不痛快。还有,把她的眼睛围上,省的她记住路,到时候偷偷报信。”
“是。”亲卫走了上去,将江茗手缚了起来,又给她塞了布子,将她扔到一处粮车上。
莫赫离勾了勾手:“走吧,出来这么久了,但该拿的东西总是都拿到了。”
他的那对亲卫笑了起来,将粮车拴在马后,拉着粮车,调了个方向,朝着一侧的山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