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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燕隐一路小跑追上前,素白纱衣似雪,又似一朵怒放的盛世白莲,好做作好不清纯。
祝小穗跟在他后头,想哭,这怎么又来一个挂着剑的。刚刚看公子在那酝酿半天,还当要来一首能比肩《使至塞上》的好诗,正激动忐忑地等着呐,谁知张口就是兄台留步。
厉随看着面前这头脸都被纱罩起来的……不是傻子,胜似傻子。
祝燕隐目光紧紧落在他的剑上,真诚而又难掩喜欢地问:“请问兄台,你这剑是从哪里买的?”
“坟里。”
“……”
祝燕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吃惊地想,原来是上古传下来的兵器吗?
祝小穗一听到“坟里”,就已经嫌弃极了,觉得好晦气的。再看这黑衣人,神情又凶,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于是拽起自家公子就走。祝燕隐被拖得踉跄,还在扭头深情看剑,目光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厉随自打出江湖到现在,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怕自己的人,于是他立刻就觉得对方胆大包天好独特,和其他妖艳贱货都不一样?没有的,怎么可能,厉大宫主之所以没有当场拔剑,完全是因为对方也不知穿了身什么玩意,跑起来雪白巨大一蓬,纱将头脸都包住了,实在蠢得匪夷所思。
祝小穗拖拽着祝燕隐,一口气走出三条街才松手。
此时难得风停,祝燕隐将面上薄纱扯下来,松快地呼吸了几大口:“跑这么快干什么。”
“公子以后还是别再轻易与江湖中人搭话了。”祝小穗帮他将头发整理好,“省得惹麻烦。”
“不就是问问他的剑,能有什么麻烦。”祝燕隐看着前头一座酒楼,“走,我带你吃顿好的。”
厉随此时已经出城,酒楼里的气氛也就恢复了往日喧闹。大家都凑在一起,像在嘀咕些什么,却又在看到祝燕隐时,集体悄默噤声。
小二陪着笑脸,将这主仆二人领到最好的位置:“少少少侠,请问要吃点什么?”
祝燕隐被叫得心花怒放,琢磨着我这都“少侠”了,是不是得弄点烧刀子痛饮。幸好旁边的祝小穗理智尚存,知道自家公子在吃上毛病多,便仔细吩咐道:“要一碟胡椒醋鱼,不要太酸,一碟五味蒸鸡,鸡选嫩一些的,一碟羊肉水晶饺,馅里不加葱,一碟时令嫩春菜,汤要三鲜,饭得用菰米煮,点心就上绿豆棋子饼,不要太甜,也不要太干。”
“是是。”小二记得满头是汗,周围几桌的客人也在想,不愧是与万仞宫宫主交好的人,连吃饭都能折腾得花样百出。
至于这“交好”的传闻是从何而起,那当然是因为在一炷香的工夫前,这位不知名的白衣公子居然站在长街中央,与万仞宫厉宫主亲热攀谈了大半天,甚至还试图去拔湘君剑,这都没死,那可不就是交好?
所以众人的目光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一边吃,一边偷瞄。
祝燕隐侧身,低声问书童:“你有没有觉得,大家都在看我?”
“觉得。”祝小穗答,“不过他们想看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何?”
“因为他们没见过世面。”
祝小穗说得振振有词,并且深刻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这些江湖人,成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哪里见过真正高贵不俗的世家公子?更别提是咱们江南祝家了,被书香浸了百年的老宅子,池子里的锦鲤都能游出离骚来。也就是我家二公子运气不好吧,撞坏了头,不得不来这乌烟瘴气的武林大会,否则哪能叫这些人白白看了去?
祝燕隐:真的假的。
这世间趋炎附势之人不少,厉随的江湖地位明晃晃摆在那,自然有许多门派都渴望结交,但又实在不敢,所以这阵就有人动了活络心思,想从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白衣公子下手,拐弯抹角搭点关系。
祝燕隐正仔细剔着鱼骨。
“要说当今武林,最义薄云天的,当属万仞宫宫主厉随!”厅中突然就有人来了一嗓子,声音之嘹亮,把毫无防备的祝二公子吓了一跳,本能地扭头去看。
其余桌的客人一见,攀附的机会就在眼前,这哪能错过?于是也不甘落后,纷纷跟着大声称颂起来。没有词就生拉硬掰,生生把一个人见人怕的魔王,美化成了温良敦厚、心怀天下的正派侠士。后来要不是因为祝小穗觉得太吵了,硬把自家公子带走,故事估计会脱缰到“厉宫主为拯救天下苍生,不惜寒冬腊月徒手修长城”,合不合理不要紧,贵在大爱感人。
祝燕隐走在街上,纳闷地问:“怎么那位厉宫主,好像和明传兄说的不大一样?”
“谁知道呢。”祝小穗小声嘀咕,反正江湖中人脑子都不好使。
……
万仞宫。
厉随刚回大殿,已经有下属来禀:“方才在相思街拦住宫主的人,已查明是江南祝府的公子。书香世家,同魔教无关,甚至同江湖也无关联,这回是跟随名剑门少主,前来金城请江先生看诊的,据说前阵子不小心摔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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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随听得皱眉,他原以为对方是要扮猪吃老虎,没曾想,是真的猪。
随手折断一枝幽莲,又随手丢到一旁,不耐烦地一挥手。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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