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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仕候想起厉随那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能天下无敌的绝高天赋,再看看面前资质平庸,只能靠自己苦心经营的儿子,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山道上,祝府的车队粼粼前行着。祝章刚开始时还担心,担心万仞宫的人马离自家公子这么近,会不会又招来麻烦,但后来一连五六天的路程都是风平浪静,渐渐也就放心了。到了便在临近镇子里找了处空宅,打算避过风雨,明日再动身。
没多久,万仞宫的人马也来了。
祝章:“……”
祝章看着厉大宫主“今天山里要下雨,所以我打算吃一个人”的冷酷狂魔表情,话头一滚,还是没有把“我们已经包下了这座院子”说出口。
江胜临及时出来打圆场,反正地方很大,大家挤一挤挤一挤,来来来,你们在这一半,我们在那一半,快将马拴好。
厉随道:“将来你若不行医了,还能去村里帮着顾红白宴席。”专门负责穿梭游走在人群里,笑容满面地“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江胜临:讲道理,我是为了让谁不淋雨?这他娘的,明月照沟渠。
祝章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家公子安排在最里面的屋子里,又在院外多加了两三层守卫,防火防贼防江湖。
祝小穗问:“公子喝不喝红豆枣仁水?”
“等会儿吧。”祝燕隐站在窗前听了一阵,“万仞宫的人好像还不少。”
“不多,没咱们多。”祝小穗收拾东西,“只不过他们声音大,所以显得嘈杂,公子要是嫌闹,我就关上窗户。”
“敞着吧,透气凉快。”祝燕隐虽与厉随打过几次交道,却没见过万仞宫的弟子,心中难免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也跑不出去,戏文里的崔莺莺要见张生,还要红娘从中相助,更何况是被家丁团团围起来,想见魔头的祝二公子,只有遗憾作罢,继续一个人乖乖看书喝茶。
窗外雷声隆隆响了许久,半滴雨没见落。
江胜临将银针小心从厉随的穴位里抽出来,担忧:“你脸色像是不大好,没事吧?”
“没事。”厉随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抓过外袍,“我去趟山里。”
“你又要找深潭泡着?”江胜临头疼,“忍不过吗?”
“你若不怕我走火入魔——”
“我当然怕。”江胜临打断他,“实在不行去后头冲个凉水澡,看能不能缓过去。”
厉随摇头:“我还是进山吧。”
江胜临往窗外看了一眼,那片连绵高山虽然看起来不远,但真要走起来,怕是得耗上一些时间,不如想个别的法子。
片刻后,祝章一路急跑过来,他以为江神医三更半夜突然差人找自己,是因为公子的病情又有反复,慌得很。后来听说只是想要马车里消暑用的冰块,这才松了口气,差家丁去抬了一小筐,因不知神医要拿冰来做什么,担心这巨大的冰砖不好化,还附送几把精致的小锤,金光闪闪的,感觉偷回家能富三年。
万仞宫的影卫取来一大桶凉水,又将冰块倒进去,觉得这怎么花香阵阵的。
厉随进屋后也皱眉,江胜临解释,祝府消暑摆放的冰块里加了鲜花汁子,搬进来时颜色都透着粉。
“……”
“香一点怎么了,总比你进深山泡野池子强!”
厉随心火愈胜,于是咬紧牙关,赤脚踩入水桶,晃得水花四溢。
江胜临忙不赢地躲开,都泡进飘着花瓣的水里了,你就不能稍微细致讲究一些。
被冰水浸透的黑袍贴在身上,带走了些许燥热和痛苦,花的香气漫开在屋内,时间久了,也就闻不到了。
厉随微微喘了口气,他是个不习惯将情绪外露的人,所以就算身体已经极度放松,也只体现在了那几根原本紧紧扣住浴桶边沿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松了片刻。
桌上烛火被风吹得跳来跳去,没法专心看书,屋里又闷得慌,也不知道这雨还能不能落下来。祝燕隐道:“我想出去走走。”
祝小穗惊讶:“现在吗,天都黑了。”
“就在院子里。”祝燕隐推开门,一股凉风倒灌,舒服多了。
满院子的家丁只负责保护,却不会限制。所以祝二公子一路悠闲地东走西走,将整座宅子逛了个遍,只可惜万仞宫的人早早就歇了,一排房间都是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着。
厉随静静坐在屋顶,看祝燕隐走了又来,来了又溜达,还要不断伸长脖子偷瞄,傻得分外直白外露。
祝小穗小声提醒:“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该睡觉了。”
“再等会。”祝燕隐道,“你怕什么,反正厉宫主又不在。”
祝府家丁此时疾步上前,在祝燕隐耳边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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