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抱住不停颤抖的冯乔,泪水不停往下落,“姐姐,别哭,姐姐,半子会帮你,半子一定会帮你的!”
半子一夜没睡,一直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当天边隐隐泛白,从金潞宫到承华宫的白玉宫道在黑暗中发出玉一样的光华。她看到两个娇小的身影相携着快步出现。
是蒋丝娘和蒋茉娘!
她立刻躲到窗户下,看到这两人果然走到承华宫,然后进了隔壁的左殿,再也没有出来。
她深呼吸几下,取下身上的钗环,悄悄从役者才会进去的小门爬出去,绕路跑向金潞宫。
明明太阳还没有出来,天地间却已经明亮起来了。半子越跑越害怕,越怕就跑得越快。金潞宫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好像每跑一步下一刻就会被人看到。
怜奴已经醒了,他正在灶间偷吃东西,金潞宫出去担水的役者却进来说:“有人从后面来了。”
后面只有新进来的四个女人。
怜奴出去躲在暗处一看,噗的笑了。他就知道冯家的女人等不了多久。
姜元打了个哈欠,敞着怀站在廊下,迎面吹来的夜风冷得刺骨。怜奴进来,他道:“让他们先送一些热水来,我要沐浴。”他碰了茉娘,可那个女人让他恶心。
怜奴笑着说:“大王先等等吧,有人来了。”
姜元回头:“谁?”他向殿前走去,这么早谁进宫了?
怜奴:“是个女人。”
姜元怔道,“女人?”
半子跑进金潞宫,这个时间只有役者通过的小门是开着的。她本来还怕碰到别人,结果一个役者都没看到。灶间里的大鼎中烧着热水,白烟袅袅,旁边的烤炉上还挂着滴油的羊与鸡。
看来应该正在做早饭,人都到哪里去了?
她没时间多想,穿过灶间跑进了殿内。
一进殿,她就看到了大王。
床榻上衣衫凌乱,殿中浓郁甜美的香气让人窒息。
大王站在榻前,似乎刚刚起来,看到她,惊讶的伸出手:“半子?快过来。你这傻孩子,天这么黑,你怎么过来了?”
半子委屈又难过,扑到大王怀中,泪水喷涌而出。
大王抱住她,连声哄道:“半子,不哭。是不是这几日我没有见你们,生我的气了?”
半子听到这话才怒从心头起,挣开大王,仰头问他:“大王是把我们姐妹忘了吗?你可知我姐姐是如何的思念大王?这几日,我们姐妹又是过得什么日子?”
大王好脾气的笑道:“都是我的错,半子休恼,大王给你赔礼了。”说罢竟起身,对她一揖。
半子破泣而笑,怒也怒不下去了。从第一次见面起,大王就对她格外温柔,她也不自觉的在大王面前更敢开口,更敢提要求,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怕大王。
大王赔了礼,伸手道:“半子可还怪我?”
半子嘟着嘴道:“就怪你!”
大王笑道:“那我再想想……”他做势沉思,半晌道:“你们在承华宫与王后同住,确实不太方便。这样吧,你们住到照明宫去吧。”
照明宫比北奉宫更大。
半子吓了一跳,她只想让大王召她们姐妹前来,半没打算染指照明宫。
大王却不顾她的劝阻,“我让金潞宫的人去收拾,你们今天就搬过去。”他握住半子的手,“晚上,你来陪我用饭。”
半子晕陶陶的回去,冯乔已经醒了,天也早已亮了。她见到冯乔,顾不上说别的,先报喜:“大王说把照明宫给我们住!他还说今晚让我们去陪他用饭!”
冯乔纵使喜动颜色,也板着脸狠狠的教训了半子一番:“你怎么敢独自跑去金潞宫?太大胆了!”
她罚半子跪着背诵女戒,还不许吃饭。蒋丝娘听到声音过来看,见冯乔举着刻着冯家家训的木板,而半子就跪着一句句背诵,就算都背对了,也是背一段,挨一下打。
蒋丝娘坐下看到了最后,半子被打得脸色惨白,站都站不起来,冯乔此时放下木板,上前扶起半子,送她回床上躺着。
蒋丝娘叹道:“果然是冯家女子,丝娘受教了。”
冯乔道:“请恕奴奴不能相陪。”
蒋丝娘尽快道:“没事,刚才大王遣人来说,要为姐姐和妹妹搬家了。”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大王将照明宫给了姐姐呢。”
冯乔正色道:“既是大王所赐,吾愧领。”
一日之间,承华宫就空了大半。冯家侍女也都尽去,为冯氏姐妹铺设照明宫。
蒋丝娘此时才放松下来,她回去看茉娘。茉娘昨夜服侍大王,今日无法起身,现在还躺在床上。
看到丝娘进来,茉娘支起身:“姐姐。”
“快躺下。”丝娘按住她说,“她们搬走了,日后就能自在些了。”
茉娘脸色发白,躺下说:“姐姐,昨日……”昨日晚饭后,大王就叫她服侍,她连推拒都不敢。
丝娘皱眉道:“你我姐妹,说这个干什么。”她看茉娘脸面不佳,担忧道:“是大王太粗蛮了吗?”姜元的身世在蒋家不是秘密,比起从小教养的公子,他对待女人自然是不够温柔的。
茉娘摇头:“大王……十分怜惜奴奴。”
丝娘看着她,欣慰的叹道:“之前我还担心……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茉娘心中一抖,丝娘道:“以后你就安心服侍大王,冯乔那里你不用担心。”她笑了一下,“我看大王也不喜冯家女。”
照明宫比承华宫小一些,但离金潞宫更近。
半子挨了打,但冯乔没有打重,只余一些青紫。冯乔替她上药时看过,放心道:“过上两日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