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枝枝她,还没有完全地信任他。但他温柔地笑了笑,频频点头:“这样也好,细作如此狡猾,防不胜防。这样……至少孤还能藏好自己的软肋。”
叶寒枝不再看他,往外走去:“明日便要回京,我先回去收拾行囊了,等会还要再去秀珠的坟头最后看一眼。”
江尘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离去,颓然坐下,慢慢抚向自己的银铃铛白玉手钏,口里低声喃喃:“没关系的,枝枝,孤会等的,孤会乖乖的,等你真心情愿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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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珠和她的弟弟埋在一起。叶寒枝给她选了城外一个僻静却又风景很美的山坡,叶寒枝安安静静地站在秀珠的墓碑前,给她烧了三柱香,却发现自己忘了捎带给秀珠买的点心了。
她正欲骑着乌月再回城里买一些,却在中途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来人不似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反而有几分憔悴忧郁,他的右手在那次伏击中脱臼,现在还吊着个布条挂在脖子上,左小腿也中了一箭,包扎着纱布,只能跛着走路,左手提着坛酒,像是喝醉了一般,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
“喂,你这是怎么了?”叶寒枝奇道。
君鸣抬眸一看,发现是叶寒枝,木木呆呆又低头啜了一口酒,涩声说:“上次被敌人伏击,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兄没了,爷心里难受。”
叶寒枝其实早已经没之前那么厌恶君鸣了。相反的,上次被敌人伏击,君鸣身为一个世家子弟,浴血奋战杀了不少敌人,还让她有了一些敬意,而现在他为自己的朋友难受成这样,叶寒枝不由得想起秀珠来,顿时生了几分感同身受。
虽然这人之前处处爱与她作对,又的确是挺嚣张跋扈、横行猖獗的,但也不是个有什么很坏心眼子的人。贵族子弟,衔玉而生,没经过打磨,年少气盛也很正常。
她叹了口气,像个知心姐姐一般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斯人已逝,便看开一点。以后回长安了,咱们再一起喝酒,连同你走了的兄弟的份。”
君鸣愣了愣,眼眶一红,声音颤抖地说:“他死的时候,正是给我留下的这句话。他好想回长安,再喝一次靖水楼的酒。”他话音刚落,眼中竟滚落出大颗泪滴来。
叶寒枝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样能宽慰到他,只能掏出了自己的锦帕。
君鸣哭得正是伤心,像是要把这几日里心里的郁结全部发泄出来,一个八尺左右的英武猛汉,竟攥着粉色的绣花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擦鼻涕,嚎啕大哭起来。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平息,哑着地说:“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来安慰我。”
“好,叶寒枝,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44.断袖她要月亮奔她而来。
此时叶寒枝和君鸣两人算是彻底放下了隔阂,顿时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好不热闹。
“寒枝,今日你必须得给我个面子,咱们去城里找个酒馆,一醉方休。”
叶寒枝面露犹豫:“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我今夜还要收拾行囊呢,要不还是以后再聚……”
君鸣闻言立马将眼珠子恶狠狠地一瞪:“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叶寒枝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那便小酌两杯吧。”叶寒枝虽是没有丝毫喝醉的打算,可却拦不住君鸣,几坛金盘露,竟全都进了君鸣的肚子。没过多久,他便眼神略带几分迷离起来,脸色沱红,大着舌头不住地拉着叶寒枝要切磋一番。
叶寒枝哪有什么心思和一个喝醉的人切磋,只做了个架势与君鸣推搡了两掌便想着让让他,谁知君鸣自己却是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便脑袋朝下地摔在了酒桌上,油酥花生米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没事吧?”叶寒枝叹了口气:“别喝了。”她准备伸手去扶君鸣,却发现一柄千青龙骨雕翎扇掉在了地上,应当是君鸣的贴身之物,她将此物拾起递给君鸣,君鸣猛然神色一变,连忙慌急却又小心翼翼地抢过:“我怎么不小心把你摔了?”
叶寒枝见他对此扇如此珍爱,便顺口问道:“此扇虽是稀奇,但你身为君家嫡子,龙血风髓,自幼应有尽有,何必这么稀罕它?”
君鸣摇了摇头:“它不一样。它曾是我心悦之人的佩物。”
原来如此。叶寒枝了然地点了点头。
嚣张跋扈、心比天高的君少竟然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情深一往么?还真是……等等,这扇子……怎么看着是男人所用的式样……
叶寒枝的表情骤然变得奇怪,但她忍了忍,还是不准备因为这点好奇心便去打探人家的私事,谁知君鸣却自己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他表情很是苦闷怅然地说道:“寒枝,我当你是兄弟,才直言不讳的。你给我出点辙,告诉我,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该怎么办。”
君鸣竟然真是个断袖?
叶寒枝愣了良久,斟酌着说道:“这……只要你自己真心喜欢,又何惧流言蜚语?”
“你觉得我会是怕闲言碎语的人吗?”君鸣没好气地说道:“我苦恼的是他根本就不拿正眼多看我一眼,终究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我和他身份云泥之别,他是天上的皓月繁星,遥不可及,我又怎么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