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婴眼睛微眯,袖底交叉的双手指尖飞快夹上一道符纸。
而那厢,聂贵妃身后跟着的宫人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看样子是往御书房的位置去,而最后那个小内侍却正端着滚烫的汤锅,锅底可见烧红木炭。
霍长婴便瞧着那小内侍原本稳稳端着的汤锅,在路过他这儿时,忽的膝盖一软,滚烫的热油就要向他泼过来!
而如此同时,身后深潭中,那咕噜噜的水声也越来越大,幽深水潭下的东西,眼见便要冲了上来!
电光火石间,霍长婴脚下步子微动,腰身猛然向侧后折去,灵巧避开那瓷盆里的滚油,但仍有零星几点热油溅到了他的衣摆之上。
继而不顾慌乱的宫人,霍长婴脚步交替,迅速转身,避开所有人,将明黄符纸逐渐向池底打去。
那一道黄符只在空气留下一道剪影,便迅速向着水下将要冒头的妖物压去,妖物被压制不出,如同鱼尾的般在水面怕击出巨大水花。
继而挣扎的妖物,便只在霍长婴瞳孔中留下一道锁链状光亮包围的剪影,便被生生拖回深不见底的水底。
最终随着一声细微的呼痛声,水面涌上一串细小的泡泡,便再次归于平静。
微风吹过水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霍长婴拧着自己被溅湿水的衣角,便似是不经意地朝聂贵妃那看去,只见宫婢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碎瓷片,诚惶诚恐,皆不敢抬头。
聂贵妃面上虽仍维持着平静,但眼中满是怒气,她细长的眼睛微眯,挥手一掌甩在的之前端着汤锅的那个小内侍脸上,狠狠骂道:
“废物!竟连碗都端着不住?!”
她口中说着狠毒的话,霍长婴却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他虽不能确定聂贵妃为何能驱使这池子里的妖物,但他能肯定的是,聂贵妃并非只是想借他而诬陷太子,更像是冲他而来。
那么,她知道什么?
是他的伪装被人识破,还是他霍家幸存者的身份?
一瞬间,霍长婴脑海中闪过许多,从起初的净元大师,到刘遇,卢靖远,聂贵妃,甚至师父……他们看似毫无牵扯,但似乎又被一条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
念及此,霍长婴心里渐渐警惕起来。
聂贵妃嘴唇颤抖,维持着面上挂不住的笑意,正欲开口,便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聂贵妃,”
声音柔和而温婉,带着几分笑意,但威仪却不容小觑,正是王皇后。
王皇后虽贵为皇后,但因其母家乃是书香门第,常日里穿着素雅,面上不施粉黛,可以清晰看出眼角的皱纹。
相比聂贵妃的极尽奢华,王皇后身边更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温柔雍容气度,让人不由便觉安心。
王皇后身边宫人不多,便有一个宫女低眉顺眼,霍长婴眯了眯眼,却发现那人正是自己今日的引路宫女,不知何时悄悄从混乱中离开,去含光殿请了王皇后。
而王皇后,竟也愿意为他这样一个长风将军身边,众人眼中堪比歌姬的人,纡尊降贵,亲自前来解围?
宫廷之事,哪是简单便能想清楚,霍长婴便也不再多想,心说,大不了他便直接捏了隐身咒逃出生天。
王皇后看向略显狼狈的霍长婴,慈祥一笑道:“常姑娘是本宫来的贵客,聂贵妃难道还要驳本宫的面子么?”
此话一出,原本跪着的宫人此时更是抖若筛糠。
聂贵妃强自笑笑,只是行礼道了声不敢,便带人走了,临走时盯向霍长婴,眼神复杂不明,唯一能看出的,便是恶意。
霍长婴在心里缓缓摇头叹息一声,慢慢抚平自己的衣摆,心说这宫里的女人啊,常日里勾心斗角,可怕,也可怜。
王皇后慈爱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常姑娘体弱,冬日寒凉,不若去含光殿换了干净衣裳。”
正拧衣角的霍长婴动作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铎(微笑):婴婴,听说你想我?
长婴(忽然脸红)
————许久后————
霍长婴揉着酸疼的腰,艰难地抽出一道符纸贴上还要耕耘的将军的脑门儿:退散吧……( _ _)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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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迷雾
王皇后说着话时, 面上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切,慈爱沉静,让霍长婴挑不出异样来。
北风吹过, 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 冷得霍长婴一个哆嗦, 他想他八成是和这池子八字不合, 便也不好拒绝,只得应是。
紫宸宫, 含光殿。
今上母后早已薨逝多年,是以,王皇后便是这大殷王朝最最贵得女人,而这象征着尊贵身份得含光殿,却未见多奢华。
如同王皇后, 沉静而雍容。
内室,霍长婴正在心里犯愁, 面上却依旧要维持应有的镇定,可等到服侍他换衣服的宫女正欲近身之时,霍长婴仍是免不了向后退了两步。
王皇后派来服侍他更衣的,便是之前口不能言的那位引路宫女。
面对霍长婴的异样, 引路宫女不疑有他, 也跟着上前一步,伸手便要解霍长婴的衣带。
霍长婴忙侧身避开,强自笑笑同那宫女道:“不必劳烦姐姐了,我常日里不喜人近身伺候, 便请姐姐出去, 让我自个儿换了便是。”
闻言,那宫女面上似乎也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是恭敬行了一礼,便低着头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为霍长婴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