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就一刻钟的时间,”他听见狱卒狗狗腿的声音叮嘱来人道,“您记着点时间,久了我可没法交代。”

那人道了声有劳,狱卒便转身离开。

他听着声音,还在思索着来人是谁,忽的紧闭的眼前就感到光亮骤然加强,他慢慢地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里就看到无人行动之下,牢房两侧的烛台一盏盏点亮。

走廊里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那人遮住眉眼,只能看到秀气的下颌。

“好久不见,”那人走近了些,隔着牢门的木栅栏,冷笑了声问道:“您可还记得清河巷子的霍家?”

一句话如同炸雷般在聂然脑海中炸开,他退后两步,颤抖着手指着眼前放下兜帽的人,声音颤抖:

“你,你不是萧家那小子的……怎么会,怎么会是霍家的人?!”

第102章 万寿节(上)

永安城, 大理寺狱。

其下设地牢多是关押重要囚犯之地,阴暗潮湿常年不见阳光,牢房两侧烛火幽幽仿若鬼火。

聂相闻言像是要证明自己所猜测的般努力看去, 却只兜帽遮蔽住来人的面容, 忽明忽灭的烛火勾勒着那人下颌的轮廓, 明明清秀的面容, 此刻却冰冷妖冶。

忽的,来人轻笑了声, 清澈的少年嗓音在此刻却显得尤为可怖。

“今日我来叨扰聂相,并非为逼供,只是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霍长婴说着褪下了兜帽,看向栅栏里满脸愕然和惊恐的人笑了笑,声音却愈发冰冷刺骨, “十一年前,清河巷子霍家到底因何阻了聂相您的路, 以至于满门一十三口人皆数被杀?!”

闻言,聂相却不答话,他满目惊恐地看着霍长婴不可置信般急急道:“当年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霍家……霍家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他犹豫着踉跄走近几步,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用力盯着霍长婴, 忽的恍然:“你,你是霍家那个小儿子?!”

他皱眉低头盯着束缚着自己的锁链,不停摇头念叨着:“难怪,难怪……”却丝毫没有回答霍长婴的意思。

眼前的聂然早就没了权臣的尊贵体面, 蓬头垢面神情颓然, 好似老了数十岁。

面对着这个或许可能是屠戮霍氏全族的人,霍长婴心底愤怒面上却依旧不显, 他笑了笑道:“聂相若是不想说便罢了,只不过我这里有件东西劳烦聂相看看,可眼熟否?”

说着,他向前两步,手腕翻转间掌心便多了样巴掌大的东西,他道:“十一年太长,聂相公务繁忙或许早忘了,可这物的主人同聂相相伴数载,去岁才魂归命陨,想必聂相定然还记得一二。”

浑浑噩噩的聂然听道这话抬了抬眼皮,一看之下却是陡然睁大了双眼,他猛地扑去想夺霍长婴手中的东西,却被牢房的栅栏阻隔。

“怎么在你儿?!他怎么在你这里?!”

他用力向外伸手,却依旧够不到,怒而拍打着栅栏口里大喊着:“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剧烈的动作牵扯着铁链哐啷作响在这幽闭空荡的地牢内尤为明显。

霍长婴在他扑过来的刹那后撤一步,手却仍是这般展开,他看着眼前歇斯里的人,心里不知是笑他可恨还可怜。

“木偶戏,傀儡人,城南那间宅子里的二十四张人脸,还有那些木偶傀儡,聂相……真的是好手段啊。”

不知过了多久,栅栏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他痴痴望着霍长婴手里的东西,慢慢滑跪了下来,想他这辈子位极人臣专权弄权,富贵权势他全都有了,本以为可以无牵挂的离开,却没想到最终心里最渴望的还是那个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他没了力气,只能低低哭喊着:“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年过半百却哈如同幼稚孩童般无助。

崇仁坊,春日宴。

那夜星辰寥落,孤月高升。

他明知道是朝中反对他政见之人安排好的刺杀,可还是去赴宴了,本想将计就计一举治他们死罪,却没想到那个多看了两眼的少年伶人竟为他挡下他原本就算计好的一剑。

看着少年清澈又饱含深情的眼睛,他慌了,他杀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一次像这般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自己怀里流失的无助。

不,他想留下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舍不得一个身份低微的伶人,明明只要他愿意,明日就可买下全大殷的花魁,怎会这般舍不得一个小戏班子里的无名小卒。

手中握着权利久了,即便心中暂时不明,他也决定将人留下!

将那少年的灵魂抽出禁锢在木偶里,他想既然舍不得,就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供自己驱使罢了,果然,他是众多木偶人里最好用的一柄利刃。

直到那天,铃铛断了,烛火灭了,木偶里的少年再也没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感觉,就像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那伶人一样,只是这次,放着他心脏的地方好像空了,他无心政务,终日将自己关在家中一遍遍摩挲着少年曾经戴过的面具,不停喃喃念着少年最喜欢的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男人干涩的声音在空荡的地牢里响起,好像带着无穷尽的悲伤。

半晌后聂然才低声道:“他也曾问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贪那么多钱,收手不好吗?”说着他笑笑,可那笑里分明带着自嘲和苦涩:“他不知道,我收不了手,收不了手!”

怒吼出声,聂相痛苦地捂住脸,声音急急仿佛宣泄,“我本是聂家的庶子,亲母懦弱,我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死却无能为力,从小受尽冷遇,一朝得势我像溺水之人看见浮木!”

“毒死嫡亲哥哥,当上聂家家主,送妹妹入宫,以三皇子之名培植党羽,朝堂之上人人以是我聂家门生为豪!”

霍长婴心中厌恶更甚,“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会收不了手?”

“一步步都有无数的冤魂!”聂然猛然抬头,看着他急急吼道:“我何尝不知这般下去会堕入地狱,可我收不了手……”

他想弥补,所以用毒药控制“听话”之人,而那些“不听话”的,他便借故调出京师杀死并剥下他们的面皮,让木偶人代替。

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贪赃枉法四个字写起来何其简单,可它背后无数的利益权利纠缠,小到城中商贾,大到朝廷重臣,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亲自建立起来的小朝廷竟同外邦突厥有了牵扯,盘根错节之下早就不是起初他聂然能控制得了的。

“我收不了手,收不了手……”

他眼神空洞,盯着地上的干草喃喃道:“他恨我不能收手。”

见聂相如今模样,霍长婴心知问不出什么来,又听见门口狱卒催促再三,便道:“这东西的主人托我告诉你,”

说着,霍长婴看栅栏后的聂然,曾经烜赫一时的权臣,此时双鬓依然泛白,眼中也没了当年的光彩,他心中叹息:“他让我告诉你,今生来世,他不想再遇见你,”边说着,边将那巴掌大的东西放到了聂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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