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推官当时锁定了三个最有嫌疑的人,第一个不用说,就是韩昀。第二个,便是刘小娘子的心上人,穷书生郑琼,但是郑琼当晚在客栈一直没有出门,期间还叫小二送了晚食,没有作案时间;第三个便是王婆子的侄子,他是一个地痞无赖,但是那人在地下赌坊里赌钱,众目睽睽的,所有人都瞧见了。
因此审来审去,就只剩下韩昀一个人了。
并且,刘小娘子当时衣衫不整,显然是被人玷污了,她的身上,发现了韩昀的血手印。
因为找不到凶器,韩昀又拒不认罪,是以这个案子只能不断的重审,但是随着离案发时间越来越久远,几乎找不到新的证据了,更不用说,找出一个新的嫌疑人。
事情完全陷入了僵局。
姜砚之将卷宗啪的一声合上了,“刘老丈,你开门吧,咱们进去看上一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开封鬼屋(四)
那门一打开,闵惟秀就感觉身边的姜砚之打了一个寒颤。
这屋子里阴深深的,杂草重生,一进门便是一个影壁,一眼望去,九曲回肠,不知道哪里是路,回廊之上的血脚印,经过五年时光,像是渗入了石头里的暗红。
园子里到处都是嶙峋的长满了青苔的怪石,被深深浅浅的雪覆盖着,露出青黑,显得无比的斑驳。
处处透露着一股子不详的气息,难怪被人叫做是鬼屋。
刘老丈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几分,拖着沉重的脚步,沉声说道:“当年,我一看到这个血脚印,明明天那么热,额头上全是汗,脚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走不动啊。”
韩官人没有接话,几人顺着血脚印往里走,宅子算不得大,很快就到了花厅。
门是敞开着的,血腥味明明已经散去了,但是你一进去,却好似还能够闻到一般。
墙上都是血。
姜砚之率先进了屋,闵惟秀立马跟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卷宗,对照着里头画的一张十分简单的图,看了起来。
“看到门口的这一摊血迹了么?躺在这里的是刘家的儿子,他是正对着门的,应该是瞧见凶手拿着刀冲进来了,所以站起来抵抗,他是第一个死的。”
“后来,刘夫人见到儿子被杀了,冲上来拼命,她也被杀了,躺在离他儿子不远的地方。第三个被杀的人,是刘大郎的妻子,她把孩子塞给了王婆子,然后过来抱住了凶手的脚,因此她的背上被扎了许多刀。”
“但是她没有抵抗住,凶手追到院子中,杀掉了王婆子和她抱着的孩子。所以那二人的尸体,是在院子里发现的。”
“为什么我们不说,是王婆子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先被杀掉,反而要说她是逃出来然后被杀的呢?图上记载,有一路滴溅的血迹。说明凶手在杀王婆子的时候,刀上已经淌血了。当然,现在院子里被雨水冲刷,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姜砚之说着,皱了皱眉头。
闵惟秀问道:“怎么了?刘小娘子呢?”
“刘小娘子是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被杀的,她躺在这个角落里,衣衫不整。卷宗上说,她被人玷污了,若那会儿还有活人,应该会有人上前来救她,死在她的附近,但是并没有,所以她应该是最后一个死的。”
闵惟秀也皱了皱眉头,朝着刘老丈走过去问道,“刘小娘子平日里同家人关系亲密么?”
刘老丈一愣,这个案子重新审理了许多次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是这样开头的。
这人先死后死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死了。还有亲密不亲密的,又同抓凶手有什么关系?
刘老丈一头雾水,却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我们家只有管家刘财还有王婆子两个下人,所以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一家人一起做的。家中人口也简单,并没有什么矛盾。玲儿的主意很正,比她哥哥性子还好强,但却是十分孝顺的。”
闵惟秀同姜砚之对视了一眼,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刘小娘子放着韩昀那么好的亲事不要,一定要嫁给心上人,而且还胆敢自作主张的退亲,说明她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那么她死的地方就很奇怪了。
刘家人用饭的桌子,乃是一个圆圆的团桌,一家子人,其他人都死在团桌同门之间的地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凶手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迎上凶手的,可能是想从门口跑掉,也可能是想要反抗凶手。
唯独刘小娘子,是后退的。
一家人都因为她的缘故要被杀了,她却不保护家人,只缩在墙角?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而且,凶手在追着王婆子去了院子里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了,刘小娘子为何不趁机跑出去?
是她受了伤,不能跑,还是说,她在害怕,她很害怕这个凶手?
当然也有可能,再厉害的小娘子,遇到了这种场景,都吓得腿软了。
闵惟秀同姜砚之悄悄的记下了这个疑点,又仔细的检查起现场来。
每一个人的附近,都有血液喷溅的痕迹,符合被刀捅死的痕迹,尤其是刘小娘子身边的两面墙上,全是血迹。在墙上,还有一个暗红色的血手印,卷宗上说,是韩昀的手印。
韩昀招供说,他当时想要进刘府求刘小娘子回心转意,发现了惨剧之后,检查了每个人,发现他们都死了,最后发现了刘小娘子,他吓得腿软,摔了一脚,按在了刘小娘子身上,然后扶着墙才站起来。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留下了这样的痕迹,然后他发现事情大了,慌乱的跑了出去,一出门,就撞见了刚刚回来的刘老丈。然后就被开封府给抓了。
姜砚之同闵惟秀又在府里搜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毕竟过去了五年,屋子里的东西,刘老丈没有动过,但是院子里的那些,全都已经被冲刷得一点都不剩了。
姜砚之见闵惟秀有些失望,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咱们先去樊楼吃饱喝足了再查案,你们两位也别心急,毕竟已经过了五年了,一时半会儿的,就要出现大的转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本大王心中已经有方向了。”
刘老丈同韩官人都松了一口气,明显宽慰了不少。
等告别了他们二人,闵惟秀同姜砚之上了马车,这才问道:“你有什么方向?”
姜砚之摇了摇头,“毫无头绪。”
闵惟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