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宋挽随太监前往朝陵殿。
这会儿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陛下和几位皇子都没到,越王赵黎直接坐了主位,竟是由他主持这场庆功宴。
陛下给顾岩廷封了个闲职也就罢了,连庆功宴都不亲自出面,这让顾岩廷以后如何在瀚京立足?
第21章 窝囊
宋挽暗暗心惊,见顾岩廷神色如常坐在赵黎下首的位置,默默走到顾岩廷身后。
赵黎冲顾岩廷举杯致意,好像两人之间不曾有任何不快,更不曾发生校场之上的事。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也没有戳穿真相,把顾岩廷当乡巴佬糊弄,粉饰太平的敬酒道贺,顾岩廷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
宋挽不知道顾岩廷的酒量有多少,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敢阻拦。
宴会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申时一刻才结束。
越王果然没再刻意为难。
走出朝陵殿的时候,顾岩廷神色如常,眼神看上去也是明亮清醒的,宋挽怕他觉得自己趁他醉酒勾引,没有扶他。
出了广陵门,顾岩廷突然对宋挽说:“过来。”
宋挽走过去,立刻被浓郁的酒气包围,顾岩廷把手往她肩上一搭,卸了部分重量在她身上,宋挽没什么力气,踉跄了下,顾岩廷低低的嗤道:“真窝囊。”
他的声音很低,除了嘲讽,似乎还有一丝不羁,不知道说的是宋挽还是他自己。
广陵门到宫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宋挽被顾岩廷压着走得很慢,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出宫。
夕阳西斜,其他官员的车马早就离去,只有顾岩廷那匹马甩着尾巴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的角落。
为昭陵立下奇功,一夜之间从千户长跃居五品廷尉的顾大人,这庆功宴吃得委实憋屈了些。
宋挽叹了口气,正不知该如何把顾岩廷弄回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顾郎?”
一辆有些老旧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许莺莺撩起帘子望向顾岩廷和宋挽,不知道在宫外等了多久。
宋挽莫名心虚,推开顾岩廷,顾岩廷软软的醉倒在地上。
气氛有片刻凝滞,宋挽轻咳一声说:“顾大人喝醉了。”
许莺莺红着脸说:“男女有别,还请宋姑娘与马夫一起把顾郎抬上车来。”
“是。”
顾岩廷的酒品还算不错,醉倒后只是睡觉,不会发酒疯闹事。
回府后,许莺莺让婢子给他熬了醒酒汤,婢子送来后,许莺莺却不亲自喂给顾岩廷喝,反而对宋挽说:“有劳宋姑娘。”
宋挽有心避嫌,正要推辞,许莺莺垂眸说:“我不想再让其他人亲近顾郎了。”
反正宋挽和顾岩廷已经睡过,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还能接受。
宋挽只能把那碗醒酒汤给顾岩廷灌下去,做完这些许莺莺又说:“顾郎夜里可能会不舒服,劳烦宋姑娘与我一起在外间守着。”
许莺莺说话客气又温柔,宋挽无地自容,与她一起在外间坐着,枯守着烛火。
过了一会儿,许莺莺问:“今日庆功宴热闹吗?”
她眼里满是期盼和向往,想着她的顾郎凭着战功在百官面前如何威风恣意。
想起白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宋挽喉咙发涩,艰难地说:“挺热闹的。”
许莺莺点点头,想到顾岩廷功成名就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面上闪过怅然,宋挽忍不住安慰:“大人绝不会止步于此,待小姐与大人成了亲,日后参加宫宴的时候多的是。”
宋挽说完,许莺莺忽的偏头看着宋挽,柔柔的问:“那宋姑娘打算在顾郎身边待多久?”
第22章 阿挽错了吗?
许莺莺是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人。
她的眉眼柔婉,周身的气息如温泉池里温暖却绝对不会灼伤人的水。
在问完那句话以后,她红肿的眸底又涌起水光,甚至带了三分卑微的哀求。
那哀求像削铁如泥的剑,轻易的穿透宋挽抛却自尊建筑起来围墙捅进心脏。
宋挽不敢看许莺莺的眼睛,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把宋家最后一丝血脉还存留于世的消息说出来。
这是要杀头的欺君大罪,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宋挽低下头,抓着衣摆说:“奴婢现在仍是戴罪之身,除了廷尉府,无处可去也不能轻易去什么地方。”
宋挽的声音很小,轻飘飘的,说完最后一个字,背脊弯到极致,像是被巨石压着,再多一点重量就会崩溃。
许莺莺怔怔的看着宋挽,有些苍白的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原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心心念念盼了三年的顾郎,回京面圣的时候,向陛下要的人,根本不是她!
许莺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捏紧绢帕,猛地站起来,急切的说:“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回……回家一趟。”
许莺莺的思绪明显是杂乱的,宋挽怕她会再寻短见,冲到她面前跪下。
青石地砖又冷又硬,宋挽跪得毫不犹豫,膝盖骨在地砖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许莺莺吓得一抖,宋挽郑重的朝许莺莺磕了个头,说:“宋家被抄家后,奴婢被充妓发配到了黎州,一路上那些差役对奴婢非打即骂,若是奴婢没有爬顾大人的床,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被折辱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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