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舅妈你为什么还要如此为难宋姑娘?”
“我为难她?”刘氏勾唇冷笑出声,“这差事是她自己应下的,你以为她没有这金刚钻,敢揽瓷器活?”
许莺莺捏紧绢帕,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挽在这种情况下若还能拿出让人惊艳的贺礼,这本事她是万万比不上的,那她还如何把顾郎留在身边?
许莺莺惶惶不安,都快把唇咬破了,刘氏一看便知她又想多了,低声道:“那小贱人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一个,没有能通天的本事,她敢接下这活,靠的也不是她自己,而是卫阳侯府。”
被刘氏提醒后,这次狩猎许莺莺特意观察了楚逸辰,他看宋挽的眼神的确和看别人不大一样,明显的含着脉脉温情。
许莺莺一颗心松了又紧,刘氏抓紧时间出谋划策,说:“这几日就不要再拘着这个小贱人了,不过她若是要出府,就让夏桃在后面盯着。”
刘氏的语气兴奋,像是马上就要将宋挽捉奸在床,许莺莺犹豫不决,懦懦道:“卫阳侯世子那般清贵高雅的人,应当不会直接与宋姑娘见面,便是让夏桃跟着也无益。”
刘氏被许莺莺气得差点撅过去,在许莺莺额头用力戳了一下,说:“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只要卫阳侯府给了东西,那小贱人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你以为岩廷能轻饶她?”
这话说得有理,许莺莺眉头松了些,片刻后又无措的看着刘氏说:“舅妈,我们这样逼宋姑娘会不会不好?”
没出息的东西!
刘氏冷了脸,一双倒垂的吊梢眼染上怒气,满脸刻薄,怒其不争的说:“什么叫我们逼她?她好歹也是名门望府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以前在瀚京也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宋家家道中落,男眷被斩,女子皆被充妓,她若是要脸,就该寻一根白绫吊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活,让宋家祖辈蒙羞!”
从刘氏口中听到宋家的下场,许莺莺有点心软,小声说:“宋姑娘是无辜的。”
“你觉得她无辜,那你呢?就不无辜了?”刘氏拔高声音,“如果没有她,岩廷面圣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向陛下求旨赐婚了,御赐的婚事,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旧事重提,许莺莺心头一刺,小脸发白。
刘氏把她的心理吃得透透的,又放软语气,拉着她的手说:“莺莺,舅妈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怪罪旁人,但舅妈心疼你啊,如果没有那个小贱人,你该穿着凤冠霞帔,抬着十里红妆,在万人艳羡的情况下嫁给顾岩廷,而不是连桌像样的酒席都没有,稀里糊涂就嫁了人。”
刘氏说完撩起袖子假装擦眼泪,半句不提当初她是如何心急火燎的劝许莺莺不要拘泥形式,赶快与顾岩廷拜堂成亲才好。
刘氏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宋挽头上,许莺莺白着脸,想了下刘氏说的风光场面,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咬破了唇不说话。
刘氏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恨声道:“我只是让那小贱人想办法给太后准备贺礼,可没让她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她若是犯下什么糊涂事,也是她自己生性下贱活该,便是闹到顾岩廷那里,也是咱们占理!”
思忖良久,许莺莺点点头,柔声道:“舅妈说的是。”
刘氏露出笑容,亲昵的拉着许莺莺的手说:“上次从侯府回来,莺莺便不大爱搭理舅妈了,这回狩猎回来也没跟舅妈说话,舅妈还以为莺莺要与舅妈生分了呢。”
许莺莺心虚的避开刘氏的目光,那日宋挽提醒她以后,她的确起了要疏远刘氏的心思,但今日听到刘氏全心全意都在为自己着想,许莺莺又放弃这个念头。
到底舅妈才是她的亲人。
宋挽不知刘氏又在许莺莺耳边瞎说八道了一通,回来后就在想要买什么给太后做贺礼。
这次是庆贺太后的七十大寿,寿宴办得异常隆重,除了各州府的官员要进京贺寿,还有别国的使臣会带着礼品前来,上次顾岩廷的庆功宴办得寒酸,这次宴会才能算得上是顾岩廷在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面前第一次亮相。
这份贺礼,不止表达的是顾岩廷对太后的诚意,更是要显示他的魄力和野心。
只有野心足够大的人,才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瀚京一直存活下去。
宋挽一夜没睡,第二天伺候许莺莺梳洗完毕便出了门。
许久没有一个人出门,宋挽有点紧张,一路不自觉低垂着头,尽量靠着街角往前走。
穿过三条街,再过两条小巷,一间有点破败老旧的书店出现在眼前。
这家书店的位置有点偏,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宋挽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去。
店里其实打扫得很干净,书卷的墨香让人安心,屋顶破了个洞,一抹光束投下,依稀可见微微的粉尘在空中浮动。
宋挽踩过光束走进书店,在最后一个书架下面找到被用来垫书架的话本子。
书架上堆满了书,仅凭宋挽一己之力根本没办法把话本子拿出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要找的东西在地下赌坊,你去便能拿到,无需任何凭证。”
宋挽回头,看见站在柜台后,佝偻着腰的店家。
店家已满头白发,看向宋挽的时候却是笑眯眯的一脸和气。
宋挽心头微暖,起身冲店家盈盈一拜,道:“谢老人家指路。”说完走到柜台前,放了一粒银裸子在钱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