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瞳孔写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她整个思绪都是错乱的,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这件事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宋挽不知道白荷能拖住紫云多久,没有浪费口舌劝说赵曦月,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递给赵曦月说:“这里面装的是补身子的药,公主殿下不方便熬药的话,可用滚水冲服,效果虽然不及熬制的好,却也对身体有所裨益。”
这香囊做得与赵曦月身上的香囊相差无几,赵曦月讷讷的接过香囊,不明白宋挽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我不能在此久呆,这几日公主殿下可以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马上就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宴,我们会再见面,到时公主殿下可以告诉我决断。”
宋挽说完离开,赵曦月失神的看着手里的香囊,紫云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外响起,赵曦月忙把香囊塞进怀里,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紫云走进屋里,见赵曦月还是没动桌上的饭菜,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自己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饭,嘴上讥讽道:“夫人的身子是什么情况自己也清楚,这般绝食可威胁不到谁,只能伤害自己。”
赵曦月抿唇不做声,紫云吃了两口菜继续说:“奴婢今日见到白荷了。”
赵曦月眼睫颤了颤,紫云给自己盛了碗汤,低声笑起:“三年前夫人把她赶走,奴婢还以为夫人是看到了奴婢的忠心不喜欢她了,没想到夫人竟是在为她安排后路,不让她跳进火坑,夫人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对别人这么用心,真是叫人感动啊。”
紫云的语气满是嘲讽,赵曦月早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阖上眼睛潜心为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祈福。
紫云也不在意赵曦月的反应,继续说:“她能遇到夫人这样的主子是她运气,可惜,她这个人命不大好,在司乐局待了三年,还是被赐出宫伺候男人,她姿容平平,又不讨喜,如今还要伺候一个被充了妓的妓子,只怕她根本不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还在背后埋怨夫人呢?”
赵曦月充耳不闻,根本不搭理紫云,紫云心头越发恼怒不甘。
当初是她自己削尖了脑袋想给赵曦月陪嫁到曹家的,也是她耍心眼儿爬了曹恒楼的床想挣半个主子的位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曹恒楼是那样可怖的人,这三年她的富贵梦碎了一地,每天都生活在噩梦之中,她不想怨自己,只能把一切都归罪到赵曦月身上。
赵曦月早就看出曹恒楼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只救白荷不救她?她不也和白荷一样是贴身伺候多年的人吗?
想到这些,紫云也没了胃口,正想找借口找茬,赵曦月破天荒的问了一句:“你说白荷现在伺候的妓子是谁?”
见赵曦月对这件事感兴趣,紫云心底的怨气被安抚了些,她脸上露出笑,挑眉道:“是以前的尚书府嫡小姐宋挽啊。”
赵曦月看着紫云,问:“宋尚书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一直被父皇倚重,宋小姐怎么会被充妓?”
“夫人原来还不知道啊,”紫云掩唇笑起,“早在几个月前,宋家就被查出谋逆抄了家,宋家男丁皆被斩首,女眷则被充妓流放,那宋挽以前看着知书达礼、端庄大气,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荡妇,为了苟活居然下药去爬男人的床。”
说起宋挽这些遭遇,紫云的语气欢快起来。
人都是这样,自己若是过得不好,看到有比自己更惨更不好的人,就能得到一些心里安慰。
赵曦月心头震动,自从她嫁到曹家,就被曹恒楼派人严格看管起来,外面的事她根本一无所知,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赵曦月的表情很震惊,紫云只当她是在为白荷担心,添油加醋道:“夫人不知道吧,宋挽爬的是一个莽夫的床,那人原还有个青梅竹马,已被娶为正妻,宋挽如今尚是戴罪之身,白荷跟着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前途呢?”
紫云说完放肆的笑起,想到白荷方才拉着她,扣扣搜搜拿出几两银子让她给赵曦月买些补品的模样,终于痛快起来。
赵曦月没接紫云的话,恢复方才礼佛的状态,一颗心却是控制不住跳起来。
宋挽陷入那样的绝境还能自救,必然是有常人不能及的地方,白荷能让她来见自己,说明也是相信她的。
也许,真的可以试一试呢?
宋挽不知道赵曦月心中所想,回到房间,白荷也很快回来,迅速看了宋挽一眼,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压着好奇没有说话。
“坐下一起吃吧。”
佛说要普度众生,所以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斋饭都是准备的两人份,碗筷也摆了两副。
白荷没有推辞,与宋挽同桌吃饭。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紫云陪赵曦月离开,担心会碰上曹恒楼,宋挽又在禅房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带着白荷出去。
两人到大殿的时候,吴勤也刚好被沙弥引到大殿,宋挽再度谢过引路的沙弥,没再拜佛,转身离开。
下山比上山快一些,但宋挽刻意耽搁了一些时间,到山脚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原本停在山脚下的马车都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辆。
宋挽他们没有耽误,迅速上车往城里赶,马车驶出去没多久,吴勤半开玩笑的说:“这眼看鬼门关都要开了,怎么有人选在这种时候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