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拍了拍轻罗的肩膀,楚千凝示意她和冷画让开,而后缓步走向黎阡晩,眉眼轻扬,挑衅道,“这是哪家无礼的小姐,见到本郡主竟不知要请安吗?”
“呵……”黎阡晩冷笑,“郡主?你也配?”
“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陛下亲降圣旨封我为‘云安郡主’,你见我不拜便是藐视皇家威严,此等大罪你担当得起吗?”
闻言,黎阡晩抿唇,狠狠瞪着她不再吭声。
“怎么,还不施礼问安?”楚千凝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臣女,见过云安郡主。”
不甘心的低下了头,黎阡晩猛地将鞭子抽回,用力的缠在腕上。
见她终于规规矩矩的施礼,楚千凝却迟迟不曾叫起。
直到见宁阳侯从府内匆忙而出,她方才一改刚刚的严厉之色,和颜悦色朝黎阡晩笑道,“起身吧。”
“算你识相!”
“不识相的人是你。”楚千凝面上含笑,却低声反唇相讥。
“你……”
“晚儿,不得无礼。”黎延沧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见四周围了不少的百姓,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郡主里面请。”
“侯爷多礼,万不敢当。”
口中说着推辞的话,楚千凝却毫不客气的抬脚走进府内。
这府里的关系已然如此,也不差她太多添一笔。
何况——
依照黎阡陌和黎阡舜的关系,纵使自己安分守己,恐怕对方也不能相容,不如潇洒自在些,免得委屈了自己。
当然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
她很不喜欢别人管黎阡陌叫“病秧子”,哪怕她知道他身体无恙,哪怕她知道,他强大到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可是,心里就是不痛快的很。
未去正厅落座,楚千凝直接去见了黎阡陌。
彼时他正虚弱的躺在榻上由太医诊脉,听鹤凌说她到了,顿时激动的要起身,却忽然咳嗽不止,听得人揪心。
“咳咳……咳咳咳……”
“世子爷稍安,切记不可太过激动啊。”见他如此,太医不禁叮嘱道。
“有劳太医了。”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黎阡陌倚在榻边,盲目的朝前伸出手,“凝儿,过来我这儿。”
盯着众人的视线走进内间,楚千凝配合的问了一句,“身子如何?”
“无碍……”他轻声回道,勉力扯出一个微笑,“你无须担心,近来我觉得身子轻便不少,昨日不是还走了许久的路?”
“如此就好。”
太医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有些可怜楚千凝。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要嫁给这般短命之人,实在是可怜啊……
退出黎阡陌寝房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摇头叹息。
见状,楚千凝心里倒是愈发佩服起黎阡陌来。
究竟他是怎么做到瞒过这么多人的?
察觉到她凝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黎阡陌挥退了房中的下人,随即摘下了眼睛上的白绫,凑到她面前让她细瞧。
“好看吗?”他笑问。
“嗯。”
伸手抚过他那双清亮的眼眸,楚千凝好不羞涩的点了点头。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特别是这般专注的望着她时,格外的吸引人。
想到他昨日的异样,她的指尖微微轻颤,而后柔声问他,“几时恢复的?”
昨日从容府离开的时候,他的眼中还赤红一片呢。
敛眸,黎阡陌难得有些不自然的说,“……回来便好了,你无须担心。”
“到底……为何会这样……”
这个问题她之前就问过,可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如今他们大婚在即,他总不该再对她有何隐瞒才是。
“你果然想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黎阡陌忽然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似是防止她听到中途便逃跑的样子。
“很想。”
叹了口气,他方才接着说,“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的那个梦吗?”
“记得。”
“寻常时候,只要梦里有你,皆是美梦……”黎阡陌弯唇轻笑,眼中却透着丝丝落寞。
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都沉了下来,楚千凝的心不自觉的揪起。
他说“寻常时候”,也就是说,有特殊情况。
“可直到有一次,我梦见你死在了我怀里……”
眸泣血泪,发若霜染,遍体鳞伤,浑身血污。
那是一个噩梦。
一个只要他回想起,就会冷汗连连,无可自控的噩梦。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了模样。
如梦中的她一样,双眸赤红,神色冷然,和平时的自己很不一样。
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他的想法和行为会变得偏执,即便心里很清楚后果,却依然孤注一掷的要去做。
后来,他偷偷潜入楚家,在她榻边守了整晚,眼睛竟意外恢复了。
回府后的几个夜里,他甚至不敢入睡。
明明只是一个梦,可那股钻心之痛却令人难以忍受。
失去她这件事,他只在梦里体会,便已撕心裂肺,是以他从不敢想象,倘或于现实中发生,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凝儿?”见她始终低着头,黎阡陌不安的唤她。
“梦里……你还看到了什么……”楚千凝的声音很缥缈,轻的几不可察,她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他,眸中水光闪动。
黎阡陌抬手抚过她的眼角,轻声笑道,“好像……这里有一块很漂亮的印记,像月牙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