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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医战战兢兢站了起来,换下一位太医走上前。
号完脉后,得出的结论几乎和前者一致。
最后,五位太医全部看过后,说法相差无几。
太医们站在榻边,见李景成闭着眼睛,神色不明,也没有开口说话,众人心里越发不安。
这时候,这尊大佛终于开了口,却只喊了一个名字:
“融冰。”
刚才引几位太医进来的侍女,立即走上前,在榻前行礼:“奴婢在。”
李景成睁开眼睛,目光阴沉地看向她:“你胆子不小。”
融冰一惊,立即跪下道:“奴婢不敢,还请殿下恕罪。”
他手指微微蜷起,摸着拇指上的扳指,声音泠冽:
“她服用解药,用了多久?”
融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答道:“回殿下,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屋内安静的可怕,突然,一枚扳指瞬间飞了出去。
融冰顿时闷哼一声,歪倒在地,屋内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
窗边角落里,扳指已经四分五裂。
融冰跪在地上,头深深低着,额角冒出的血,正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
“一个多月知情不报,你是死人不成?”
李景成站起身,怒斥道:“本宫要你在她身边,究竟有何用?!”
几位太医全被吓得不敢出声,都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
融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颤声道:“奴婢知错了,还请殿下责罚。”
李景成怒气未消,胸前起伏不停,似是真动了气。
忽然间,蟒袍的衣角被人拉住,柔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殿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医治救人。”
话音落下,见李景成没有开口,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走上前,扶着他重新坐下。
女子看向几位太医:“既然几位大人已经看过,可有医治之法?”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老太医走上前:“病人已经毒发,情况十分凶险,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服用解药,解毒之后,病人自会苏醒痊愈。”
“如此,几位大人可否能配出解药?”
“这……”
其中一名老太医走上前:“请恕老臣直言,此毒诡秘至极,臣等也从未见过,若是想配出解药,就算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加一起,至少也需半月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女子听完,蹙起细眉,不再说话了,目光望向坐在榻前的男人。
李景成盯着榻上的人,也没有反应,始终一动不动。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比。
榻边的烛火爆了个灯花,声音格外清脆。
“下去。”
李景成沉声道:“都下去。”
几位老太医得了命令,如获大赦,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女子也没再说话,上前扶起地上的融冰,带着她悄悄退下了。
房门被关上,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静谧。
床帐被修长的手挑起,榻边昏暗的烛光,温柔地落在那人惨白的脸上。
小巧的脸上毫无血色,脸颊凹陷,双眼紧闭,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
他捧起那人冰冷的手,小手被举到唇边,唇紧贴着纤细冰凉的手指,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色。
许久,他才低喃了句:“娇娇。”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静静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
屋外风雪未停,寒风呼啸。
盛常眯着眼睛,望着覆盖上白雪的庭院,低声说道:“殿下此次带公主回宫,封锁了宫内外的全部消息,连陛下也不曾知晓。”
说完,盛常看向身边纤细的人影:“对于殿下此举,良娣娘娘难道就不担心吗?”
良娣看着漫天的雪花,忽然伸出手,眼看着一片雪花悄然飘落,正好落在她掌心里。
雪花瞬间融化,转瞬即逝,她望着飘雪的天空,径自说道:“又下雪了呢。”
盛常没有再说话,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弥漫在四周,很快消失殆尽。
夜深人静,四处静谧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传来了人声。
融冰守在门口,听见屋内的动静,刚要进去,却被盛常拦下了。
盛常朝她摇头,融冰想到刚才的事,也没再上前,默默看着盛常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一片,盛常关上房门,来到床榻前。
床榻前面,李景成坐在榻边,手里正攥着榻上人的小手,听见脚步声,依旧一动没动。
盛常垂下眼眸,装作没有看见,低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话音落下,半晌,榻边的人才开了口:
“公公,去拿解药吧。”
盛常一愣,顿时抬起头:“殿下当真想好了?”
“制毒的人曾经说过,
', ' ')('若是服下了解药,那之前的种种往事,公主殿下都会想起来。”
盛常皱紧眉头:“您当初给公主服用此毒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让公主忘记以往吗?若是公主想起来往事,怕是会对殿下……”
话没说完,盛常却没再说下去。
李景成注视着床榻上的人儿,手指逐渐收紧,攥紧冰凉的小手。
“她会恨我吧。”
他淡淡地开口说着,声音听不出情绪:“恨我杀了那些人,恨我做过的事情。”
忽然间,他笑了起来:“她当初还说,终有一日,要亲手杀了我呢。”
盛常看着李景成,悲切道:“殿下,您不必如此啊!您当初带她进宫的时候,明明对陛下说过,她只是大楚的一枚棋子而已啊!”
他抬起头,看向盛常:“是吗?”
他忽然笑了:“只是一枚棋子?”
盛常叹气道:“您不记得了吗?那时候陛下执意要杀她,不想留下后患,是您劝说陛下,给她喂下此毒,再将她封为公主。”
“您当时说,只要一朝和亲,她会是制衡他国的一枚绝佳棋子。”
李景成看着榻上的人,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如今,北境大都督已死,北境已是强弩之末,大事皆已成,您又何必要纠结于此呢?”
盛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蓦然想起了那一张张数不尽的画像。
犹豫半晌,他还是低声道:“就算她活下来,您二人如今……也只能是名义上的兄妹,再无别的可能了。”
话音落下,李景成目光扫向他,眼神凛冽,吓得盛常连忙跪下,不敢再开口了。
李景成攥着她的小手,望向榻边那抹烛光。
若是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可是,若是救了她,她想起前尘往事,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似乎怎么选,他们都回不去了。
苏醒
夜深, 大雪未停。
融冰守在门前,手帕按在头上,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忽然间, 房门从里面打开。
融冰抬头看过去, 见李景成抱着昏迷的沉璧,正从里面走出来。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李景成没说话,怀里的人被厚实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被李景成抱在怀里, 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融冰一见,连忙跑上去,在后面喊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景成脚步未停,转眼消失在门口。
重重宫门间,宫道上积雪深厚, 小太监们正在道路两侧打扫。
抬头见到太子走过来,小太监们纷纷低头行礼,无人敢抬头直视, 更无人看清太子怀里的人,究竟是何面容。
二人踏过积雪小路, 穿过无数宫门, 一路朝着太后生前居住的宫殿走去。
夜里, 风雪未停, 没一会儿就落了二人满身。
站在熟悉的院子门前, 李景成停下脚步, 默默看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门扉。
“吱呀”一声, 大门被轻轻推开,仿佛院子中间,正站着一道娇小的身影,闻声回过头来。
那道身影穿着公主的宫装,小巧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琉璃般的眸子动人明媚。
“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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