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三四三节 出兵</h1>
萧布衣在东都试探变革推行选拔人才之际,王世充在黑石却是束手无策。
黑石大败一场,让他本就彷徨之心更没有了着落。他的确如同萧布衣所想,准备以黑石为根基,若能挫败瓦岗,回转东都之时,也能有争夺东都的资本。
王世充现在很是后悔,就算用洛河之水也是洗刷不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今日之结局,这里面只因为多出个萧布衣。
本来薛世雄兵败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因为大隋本来已少名将,老将多是凋零,若由他掌管东都,实在是图谋天下最厚重的本钱。
可萧布衣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带大军行进,萧布衣却是孤身一人,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要快,结果比他先到了东都。这本来也没什么,谁都不认为萧布衣孤身能混出什么名堂,但萧布衣这小子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竟然借李密的东风一战成名,然后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了皇甫无逸,这让王世充想想都觉得恐怖,他甚至认为这个萧布衣多半有鬼神附体。他后悔借故对抗无上王耽误的太久,但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本想击败瓦岗积累资本,可没有想到的是,瓦岗一样不容易对付。
黑石一仗,他明白瓦岗现在势力强盛,绝非自己区区几万淮南军能够对付,这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的道路,到底在何方?
帐外王辩匆匆赶到,压低了声音道:“义父,萧布衣在东都变革。广纳贤士,在外城开梁公府拉拢人心,每日求见之人有数百之多!”
王世充跌足长叹道:“此子恁地了得,他这招就是对付我呀。”
王辩脸色微变道:“义父此言何解?”
王世充缓缓坐下来。“此子心机之深。实乃罕见。我当初在东都初次见他之时。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变成我的大敌。想他几起几落,每次大难不死,却能再上一层,老谋深算不让于我。他借李密攻东都之际树立民心,借皇甫无逸造反之念铲除异己,又借越王年幼无知独揽大权,这三步走的环环相扣,用意昭然若揭,他当然就是图谋东都之地,做天下之主。”
王辩苦笑道:“义父。好像这也是你地意图。”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王世充只能叹气,“我又如何想得到他竟然抢先得手,又如何能想到他落子如此之快。他和皇甫无逸斗法,将我却是排斥在外,皇甫无逸一败涂地,他眼下的大敌当然就是我。可他显然还要利用我,却已经安排了对付我的妙招。他知道在根基势力尚浅,所以才是积极的拉拢人心。我就算能击败李密,再回转东都,他也是根深蒂固,我又如何抗衡?更何况,我不见得能胜过李密!”
“那可如何?”王辩焦急道:“难道我等辛苦这些年,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妆?”
王世充沉吟良久才道:“辩儿。眼下我们只剩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王辩急急道。
“第一条当然是装作若无其事。就当我们从未有过争霸之心,然后向萧布衣示好。如果他能图谋天下。我等就是开国功臣。再说姬儿也是长地不差,若是送给萧布衣做个小妾,我们和他联姻,也是条退路。”
王辩愣住,“这条路……我……义父……你能接受吗?”
王世充却是凝望着自己地一双手,“辩儿,你能接受吗?”
王辨苦笑道:“我唯义父马是瞻,只是我自从跟随义父后就知道,义父志向远大,图谋天下,蓦然放弃,只怕绝无可能。”
王世充长叹一声,“辩儿深知我心。”
“那义父地第二条路呢?”王辩忐忑问道:“我们现在绝对不是萧布衣的对手,投靠李密更是绝无可能,因为在我看来,投靠李密还不如径直投靠萧布衣。”
王世充点头,“的确如此,最少萧布衣已经为以后做打算,李密却还是拘泥这弹丸之地,无心远图。我这第二条路吗,却还是和第一条路一样,对萧布衣示以尊敬,只是却是固守不出。萧布衣迟早会和李密决战,到时候当用我们淮南之军,只要我等抓住机会,关键时候给他致命一击,等到萧布衣、李密两败俱伤之际,我们再反图东都,可望成功。”
王辩兴奋道:“义父高招,孩儿佩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机会。”王世充老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
王辩点头,不等说话,帐篷外脚步声传来,有兵士掀开帘帐,递过文书道:“王大人,东都加急军文。”
王辩接过,递给王世充。王世充展开看了一眼,霍然站起。看了传令兵士一眼,挥手道:“你且退下。”
传令官退下后,王世充这才道:“好一个萧布衣!”
“义父,怎么了?”王辩问。
王世充皱眉道:“萧布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对瓦岗并不在意,却已准备出兵铲除瓦岗。他准备自己亲率大军吸引瓦岗主力,让我等联合攻击,又准备令一路骑兵出伊阙,过伊水,绕路而行,兵出方山攻击洛口仓!”
王辩吸了口凉气,“这小子说打就打,这么说他东都一切都是做戏?”
“他在东都优哉游哉,想必是想麻痹李密而已。”王世充轻叹道:“若非有文书到来,我还真没有想到他会这快出兵,只是兵贵神,若我和萧布衣真的联手,攻其不备,击败李密应有六成的把握。”
“可是……”
“可是萧布衣不能赢。”王世充握拳道:“我才新败。他若带兵胜了,那我颜面何在?”
王辩点头,“那义父准备如何处理?”
王世充微笑道:“伺机而动,绝不能让萧布衣这小子得手去!”
有消息传到王世充营帐之时。也有消息到了李密手上。东都虽然还是处于战备状态。可通商还是依旧。
洛水贯穿东都。带来了生意往来,当然也有消息往来。
梁公府前络绎不绝的行人有求官,当然也有探秘,探秘之人琢磨着东都的动向,消息从洛水流出,过黄河而下,折而上岸,有快马接应,传到洛口。
李密此刻正坐镇洛口,他才击败了王世充。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得意之色。
洛口仓不容有失,他不放心把这个粮仓交到别人手上。中军帐除了李密外,瓦岗地头脑大部分均在,众人显然在商议着什么。
翟让坐在下手,眼睛半睁半闭,他来这里,完全是为了代表他对魏公的重视。当然也代表李密对他地尊敬。实际上,这时候的他只是想着,女人也有了,钱也有了,这辈子还图个什么?
东都近在咫尺,他从没有想到过入主东都,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命。
但是他现在又难以说服李密。翟让突然现自己已经有点畏惧李密。李密阴沉着脸地时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冷地杀气。
李密看了眼密信,轻声道:“萧布衣在外城开设梁公府。几日地功夫,吸收近千人来求官。”
瓦岗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个萧布衣,都是心中有着莫名的抵触,可对他又是无可奈何。
魏公自从加入瓦岗以来,本来未尝一败,可就是在攻回洛铩羽而归。当然由始至终,都可以说魏公带瓦岗军打的萧布衣无还手之力,萧布衣甚至不敢出回洛仓半步,可对魏公这种人而言,和亦是败!
王伯当见到众人默然,不想冷场,接过话茬问,“魏公,萧布衣此举何意?大敌当前,他临时抱佛脚只怕不行。”
房玄藻摇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萧布衣此举显然影响深远,不止是为眼下做准备。”
说到这里,房玄藻若有深意地望了下李密,现他只是凝望着军文,心中叹息,有了些茫然。他可以说是最早跟随李密之人,对李密亦是忠心耿耿,他认准李密能成大事,这才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李密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自从入瓦岗后,一系列的雷霆手段让天下人震惊,瓦岗能有今日之功,可以说是李密一手策划。窦建德、孟海公、徐圆朗,甚至李渊都是奉表劝李密称帝,可李密只是说了一句,东都未平,不可议此。
别人都认为李密谦虚,房玄藻却知道,李密不肯称帝只因为骄傲!
旁人都觉得瓦岗是饥贼盗米之徒,李密骨子里也是如此认为,他要带着这些贼打下天下,就要洗刷下这个恶名,堂堂正正的登基,而攻占东都,俯瞰天下正是此中意义所在。
其实瓦岗眼下并非只有攻占东都一条路,最少如果南下去取江淮之地,向东北去取河北之地都要容易很多。不久前梁郡太守杨汪也来归附,无论李密沿运河而下或者顺黄河去争,都有另一番广阔的天地。
这天下当然不止东都、西京二地,可房玄藻知道,李密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的李密,早非当年的那个李密,或许人在不得志地时候,都会有那种谦虚,可若是一朝得意,骨子里面到底是谦虚抑或骄傲都会被人看地清清楚楚。
或许现在的李密,还是当年地李密,只是现在的李密,不再需要那种卑谦示人,他完全有资格傲视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房玄藻突然想到了杨广,心口一阵抽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李密比喻成杨广,可这二人似乎真的有相似之处,一样的志大,一样地狂妄,亦是一样的无法抛却面子问题!
他方才说什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地时候。其实已经在委婉的提醒李密,不要被眼前的东都纠结,可很显然,李密并没有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