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也不想来寻求什么把别人踩在脚下的快感。
他也说不清自己进来干什么。
这少年素来性子温和,此刻却烦躁极了,好像一口气憋在心里,又冷冷道:“不过,你看起来也有了自知之明,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怕是离死不远了。”
又是一片寂静。
容清着实看不明白了,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心里话,脱口而出道:“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谢涔之终于睁开黑眸,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淡淡道:“说什么?”
容清:“你伤得很重,再无人为你疗伤,定会危及性命。”
阿姐不会再醉酒第二次。
他现在明显有个机会,只要说出他为阿姐醒酒的事,阿姐怎么都还会再来见他一次,或许能争取疗伤的机会。
容清觉得,他既然留在这里,肯定也是有目的,就算是为了情,那也是个目的,不至于什么都不做。
但是现在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容清:“你真的甘心?”
谢涔之说:“甘心。”
容清:“为什么?”
谢涔之:“你不会明白。”
容清眼睛有些红,又固执地,重复问了一遍:“为什么?”
谢涔之淡淡看着他。
容清发现自己不明白阿姐,也不明白谢涔之,他就是找不到自己要的那种感觉,阿姐在他身边,可是他却觉得空落落的,因为他只拥有阿姐,不拥有阿姮。
少年攥着拳,转身就走,身后的谢涔之蓦地出声:“等等。”
容清讽刺道:“怎么?你还是不甘心?”
谢涔之说:“劳烦帮个忙,我要见慕则。”
慕则,广隐的弟弟,容清的二叔。
也是谢涔之昔日的好友。
容清:“焉知你有什么诡计?”
谢涔之笑了,他说:“我若要逃,纵使还剩下一口气,你们也拦不得我。我若不逃,就算一百个慕则来,我也不走。”
容清沉默,还是去请示了汐姮,得到了允许,才写了书信去无垠之海告知二叔,慕则驾驭仙鹤极快地赶来,披着一身寒露走进密室,看见谢涔之时微微一惊,“你怎么成这样了?!”
谢涔之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慕则心情复杂,缓缓走上前来,谢涔之唇色苍白,强忍着疼痛,低声道:“附耳过来。”
……
“什么?!”
许久后,密室内爆发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
汐姮还埋在一堆文书里头。
她烦躁地闭目,抬手按了按眉心,做出这个动作后,又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谢涔之以前做过的。
当真是瞧得久了,连习惯都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她放下右手,一只手支着脸颊,闭目养神,风卷着花香传入窗棂,她混混沌沌地醒来后,发现有一张纸条落在了桌上。
她捡起来看。
上面字迹清隽。
——“人魔二族,生来水火不容,若要平息干戈,应划定界限,各占一半领地,予以赏罚,相互掣肘。”
汐姮一怔。
又是一阵风来。
——“仙门内部擢拔长老掌门,不宜插手过多,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与其处处将其压制,不如放手,令其内部相斗,待其主动求助之时,再行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汐姮心底那些复杂的疑问,逐渐被一一理清。
她一天之内,收到了好几张这样小纸条。
有的出现在桌案,有的出现在窗台,有的出现在树下。
她不知道是谁暗中在做这些小动作,这字迹虽好看,却并不眼熟。
汐姮让身边的人去查。
“是谢涔之。”侍从回报说:“他右手早已被废,写字用的是左手,殿下这才认不出来。”
“他从密室出来了?”汐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