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像是有人在雨天打开了窗,沉闷的声音一下子清明起来,淮栖开始听清楚自己说的话了。
他和那个人一起盘腿并肩坐在地上,回答道:“我只是图和你一起玩得开心而已。时间和分数并不重要。”
……
简一苏放下手柄,蹙着眉头,拭去淮栖眼角的湿润,问道:“怎么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淮栖回忆中出现那个年轻男人的时候,他的泪腺就会像他害怕时缩成团似的,下意识地流出泪来。
明明淮栖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哭泣反应像是在想起“他”时的一个烙印般的习惯。仿佛身体想用泪水把那个人脸上的一层灰蒙蒙的雾给洗干净似的。
“那个人是不是你。”淮栖抓住了他的手,问道,“我知道你能看见我脑海里都回忆起了什么。”
简一苏陷入沉默。刚一翕动嘴唇,脖颈上那条狰狞的疤痕猝然出现,像是在阻止他出声。这让简一苏脸色变了一瞬。
“是你吗,”淮栖道,“每次你和我说起过去,这疤都会出现。那个人是你对不对?你说过你可以回答我是和不是的……”
淮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简一苏灵魂质的肌肤上,那条疤从中间起愈来愈深,血色也越来越红,好像要倒退回之前未结痂的伤口似的。
简一苏这次连“是”与“不是”都没法回答,只能勉强扯了个笑容,用唇语道:“枝枝,不要问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得太急了。”淮栖想去触碰他的脖子,但简一苏躲了过去,他哑声说:“没事。”
这时,淮栖定得计时闹钟响了起来。两个小时到了。
淮栖脱口叫了声“一苏”,可他还是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看着空荡荡的旁边,方才还觉得开心的淮栖,心中仿佛被虚空侵蚀了一块。
屋子里只有钟表还在不停地嘀嗒,桌子上的两只小鬼趴在玻璃瓶的杯壁上,好奇地看着呆愣愣的淮栖。
……
闻钱:“诅咒?类似的大概“会有吧。就比如很一个人生前害怕狗,那他的鬼魂可能也会畏惧犬吠。反正鬼魂的状态是跟生前息息相关的。”
淮栖:“也就是说那类似于‘诅咒’的东西会影响鬼魂的行为吗,就比如“会阻止他做出或说出某些事情。”
闻钱:“会的。”
淮栖:“那这要怎么解释呢。”
闻钱:“其实这些都是超自然现象,管他唯物唯心,你觉得哪种理论解释得通用哪种。我跟你扯得那一套也是我们自己编的。”
淮栖:“……”
淮栖:“哦。”
淮栖:“对了道长,我之前的咨询费我什么时候转给您?”
闻钱:“不用了,有人给你付了。”
淮栖:“是简一苏吗。”
闻钱:“你觉得是就是。”
淮栖:“可鬼魂还会拥有财产吗。”
闻钱:“鬼魂没有财产,但死人有遗产。”
淮栖一宿没睡着,第二天去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时候黑眼圈十分严重。
他比约定时间早去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盯着闻钱最后这句话看了半天。
难不成还有人在生前特地去支付道长费用,以备死后来请他帮忙吗。那这位顾客的“知天命”能力够他另开门户了。
他明白简一苏一定和这位道长达成过什么交易,但他就算追问也不会从两个人口中得出什么详细情况来。
淮栖最后给闻钱发过去了句“谢谢”。抬头,自己已经到了目的楼层了。
学生中心每层楼的面积很大,这一层出了心理咨询室还有其他房间供学生活动,但相比低楼层要寂静得多。
淮栖都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
他刚走几步,就看到有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在门口的高脚椅上坐着,戴着白色耳机,长腿闲适地搭在一起,垂着眼睫,专注地在看两张印在 a4 纸的发言稿。
他这次把头发梳了上去,俊秀的面容柔化了一丝不苟的衣着带来的严肃感,他这次看上去像个亲和力与威严持平的领导者。
这是简朔。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纸上敲着,是很微小的一个动作,却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淮栖得紧张兮兮的——淮栖也不知为什么。
淮栖走向他旁边不远处的门,那就是咨询室的屋子。
但他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拦了回来,它还捏着一张白纸,匆匆伸出时碰到了他的胯骨。
“同学……”手的主人是简朔,他的声音很轻,提醒道,“这里面还有人。”
“啊,抱歉。”
“如果你预约了的话,可以到对面教室等着,”简朔指向身边的高脚凳,微笑道,“或者在这里。”
“谢谢。”
淮栖只好走到隔着几个凳子的地方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假装在望窗外,麻雀停在电线上,很单调。
望鸟望了半天,和陌生人相处就立马退化成原始人的淮栖看倦了麻雀,才想起来现代人的娱乐工具原来还有手机这码事。
可他刚划开屏幕一条好友申请就闯进眼帘。
flowers for algernon 申请加您为好友。
验证消息:淮同学,你为什么要坐那么远。
淮栖:“……”
他抬头,看到简朔仍旧在若无其事地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