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一下子笑出来,下一瞬又顷刻间红了眼眶。她红着眼睛认真道:“真好,真好呀!”
离娘望着月皊发红的眼睛,心中很暖。当有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整颗心仿佛都泡进了一汪温水中。
“走,咱们进去细说!”月皊拉着离娘的手往屋里走。她一边走一边欢喜地碎碎念着:“姐姐有了父亲,再也不是一个人啦。那个姚族人叫微、微什么来着?”
“微生默。”离娘含笑提醒。
“嗯嗯。”月皊笑着点头,“那姐姐以后就要叫微离啦!”
离娘笑着摇头,去纠正她的话:“不是这样。微生是姓。”
她顿了顿,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来,柔声道:“微生黎。”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已经进了花厅。离娘拉过月皊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黎”字。
就像当初月皊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廿”字。
黎字笔画多,月皊仔细去瞧,才认出来。她惊讶:“原来是这个黎呀!”
离,是离娘给自己取的名字。因她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在与身边的人不断分离。
可是她现在有父亲了。
黎是微生默给她取的名。不管再黑暗的夜,总会走到尽头,等到充满希望的黎明。
“快与我说说,怎么认的亲呀?找到那户人家啦?那户人家认识你父亲吗?”月皊很是好奇,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微生黎微笑着,柔声与月皊解释着。
她跟着微生默回到那个小镇,曾经收养她的人家已经搬走。她又跟着微生默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终于找到了那户人家。
在还没有找到那户人家之前,微生黎与微生默心中已经默认这事情八九不离十。因那个时候微生黎年纪太小,很多记忆都不准确,更是不能明确的时间点。
他们寻到那户人家,弄清楚微生黎的母亲带着她借住、离开、再回来等几个时间点,也问到了微生黎的生辰。
所有时间都对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那户人家不会平白收留无亲无故的微生黎母女。微生黎的母亲是拿了些首饰给那户人家的。
那几件首饰,微生默认识。
月皊认真听着微生黎的解释,长长舒出一口气,感慨:“不管过程这样,终于父女相认了就是好事呀!”
她瞧着微生黎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母亲呢?是真的失足跌进水里了吗?”
微生黎蹙了眉,低声道:“那户人家是这样说的。”
微生黎虽然为母亲的去世而难过,可毕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她这些年早已消耗了丧母之痛。如今能与父亲团聚,成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月皊忽然“呀”了一声,问:“那你是不是要跟着你父亲回姚族了?”
微生黎脸上的笑容稍消,缓缓点了头。
“好舍不得……”月皊声音小小的。姚族实在是太过遥远。月皊隐约觉得微生黎跟父亲回到姚族,她们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微生黎望向月皊,心里也有些舍不得。
她这些年身若浮萍,朋友不论富与贫都结交了一些。如今想到将要离开中原,最舍不得的却是月皊。
当然,在这些朋友之外,还有一个人让微生黎不舍。她只要一想到将要回到姚族,今生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心里难受得连喘息都变得刺痛。
微生黎垂下眼。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很多时候必然要做出取舍。离开,于他也好。
月皊十分明白微生黎此刻的心情,她太明白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所有的劝说都是没有用的。她只能拉着微生黎的手,轻轻摇了摇。
微生黎抬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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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结束,参宴的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陆续离开宴殿。停在宫门外的车舆一辆又一辆陆续离去,越来越少。
江厌辞亲手扶着母亲和姐姐登上马车。
“厌辞,夜里的风凉,你和元衡别骑马了,进车里来。”华阳公主道。
江厌辞便登了车。
一辆辆车舆从宫门口往不同的方向离去。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时,那辆马车里的议论声,被夜风吹进江家的马车里。
显然,那辆马车里坐的臣子并不知晓江家的马车相擦而过。
“真是没有想到江家把爵位交出去了,这是什么未雨绸缪不成?”一个年轻的声音询问。
另一个稍年长的嗓音带着点醉意,冷哼了一声,道:“我看就是那个养在外头的孩子不争气,坐不住富贵。也不知道闯了什么祸,要拿祖上传来的爵位补上。”
“那也太败家子儿了吧……”
两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沈元衡偷偷看了眼江厌辞的神色,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些话安慰人。他还没琢磨个所以然来,江厌辞忽然开了口。
“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是虚的富贵。他日给母亲挣更大的尊荣。”江厌辞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