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跟着吴娘子走进收拾好的房间,终于明白江厌辞为何突然置办了这个小院。原来从今日起,她有自己的房间了。
“小夫人若觉得哪里不好,随时喊我。”吴娘子笑盈盈地说着。
月皊点点头,柔声道:“有劳了。”
“那娘子先休息,我去厨房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吴娘子手脚麻利地将月皊的胭脂水粉都收放在梳妆台上,便快步出去了。只是吴娘子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小夫人为何戴着面具?
本是不太舒服,又坐了很久的车马,月皊的确有些乏,便到床榻上歇着去了。倒也睡不着,不过合目小躺了一会儿。
“廿廿,你睡着了吗?”
月皊睁开眼睛,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的余愉。她坐起身来,说:“没有呢。”
余愉问:“你真的不怪我吗?”
“就一点点吧。”月皊捏了捏自己的指甲盖,“更应该怪坏人呀。”
余愉笑了,拍着平坦的胸脯道:“你放心!下次我就算酒瘾犯了也呆在你身边!”
月皊弯起眼睛来。
余愉并不客气,直接在床边坐下,问:“你还难受吗?”
月皊摇头。
“那你为什么戴着面具?你的脸怎么了?”余愉又问。
月皊伸手到脑后,解开细绳摘了面具。
瞧着月皊的脸完好无损,余愉重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月皊的脸伤着了呢!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伤着了,她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也偿还不了啊!
月皊摘了面具,眉心轻蹙着勾勒继续忧虑,她望着余愉,认真问:“我的脸还红吗?”
“不红啊。”余愉摇头,“你在发烧吗?为什么会红?”
江厌辞忽然推门进来,月皊立刻转过脸,不让江厌辞看见她的脸。
江厌辞将目光从月皊手里的面具移开,冷眼扫向余愉。
余愉立刻举起手发誓:“我就过来和廿廿说一会儿话,一会儿就走!”
“天黑前离开,事情没办妥之前不要再过来。”江厌辞丢下这一句,转身出去。
余愉吐了吐舌尖,抱怨一句:“凶巴巴不近人情。”
月皊已经转过脸来,问道:“他对你一直这么不好吗?”
“是啊!”余愉觉得侧坐不舒服,干脆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和月皊说话。
“我们师门不算年纪,而是按照入门顺序排长兄。”余愉低着头扒拉下手指头,“算了算,我们师门只有我一个人比师兄年纪小!但是——”
余愉睁大眼睛,一脸神秘:“我们都把他当爹看。”
月皊也惊讶了,好奇问:“为什么呀?”
这怎么解释呢?余愉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师父死了好些年,师父死的时候,我们商量着扒拉个人出来当头儿。谁也打不过他,他就当了头儿呗!”
月皊还是不懂,当了头儿怎么就成了爹?
“你不懂,我们师门规矩可多了。不仅是规矩多,责罚也重。师兄总是冷着脸按照师父立下的规矩来处罚,我们都在他手里吃过大苦头!”
月皊点点头,顺着她说:“原来他对你们不好呀。”
“也不能这么说。”余愉反倒不赞同这话,“我们师门手足的感情不是你们闺阁小娘子能懂的,我们可都是同患难过的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
“噢……”月皊点点头,“那你们师门的人是不是个个都很厉害呀?”
“那是当然啊!”余愉一脸自豪,“我八岁就跟着师兄、师兄们杀过土匪!我十一岁的时候贼英勇地钻进关着野狼的笼子,和凶残的野狼搏斗,把野狼活活揍死!”
月皊听得一愣一愣的。
余愉又接连说了好几件师门里的英勇事件。
月皊认真点头:“你们师门的人都好厉害!”
“那是当然!不过啊,这可都是付出了代价的。我们师门每个人为了一身好武艺,身体上都或多或少有个毛病。”余愉说了那么多,起身去倒茶水喝,“这叫命门。命门你懂不懂?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月皊没怎么听进去余愉后面的话,还在琢磨她面前的话。她迷糊地问:“所以三郎才没有痛觉的吗?”
“噗——”余愉被猛地呛了一口茶水。
偏偏月皊还不觉得哪里不对劲,认真问:“那鱼鱼姑娘呢?”
“我左耳听不见。”余愉嘟囔了一声。大概有几分因为没唬住人而不大高兴。
她抬头望向窗外,惊觉马上天黑了。不知不觉,竟和月皊说话说了这么久。想起江厌辞的话,她也不待,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徒留月皊坐在床上望着开着的窗口发呆。她认真琢磨着江湖人都是有门不走爱翻窗的吗?
月皊因为有了自己的屋子而高兴,可是到了夜里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原也不是怕黑的人,自从在阴暗的牢房里待过,她一到了夜里便有些惧怕一个人在密闭的空间。
偏生最近每日白天晴空万里,一到了晚上就风雪交加。
月皊坐在床榻角落,停了好一会儿风雪声,终究是忍不住抱着被子下了床。
她与江厌辞的房间只隔着方厅。
她脱了鞋子,只着白绫袜的小脚再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来,小心翼翼地挪到江厌辞的门外。她动作极其缓慢地将被子放下,再慢动作般铺好,然后才轻手轻脚坐下来,让被子把自己裹住,轻轻依靠着房门。
好半天,她才将这一切做好。
月皊确保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她就睡在这里。他在屋子里,就离得不远。
用月皊的耳朵来听,她做的这一切的确一点声响也没有。可是用江厌辞的耳朵来听,却已知晓了她所做的一切。
江厌辞起身下床,拉开屋门。
月皊惊愕地抬起脸,连反应都忘了,心里只一个念头——她把面具忘在房里了。
江厌辞却已弯腰,连人带被子抱起,走回房中。
【作者有话说】
月皊:你听我解释,我没想和你一起睡觉觉qaq
第三十一章
方厅里夜里会一直燃着一盏照亮的灯,而江厌辞的房中却早已熄了灯。
江厌辞将裹着被子的月皊放到床榻上,然后转身走到窗下,将桌上的琉璃灯点亮。微弱的光影逐渐晕染开,将夜色慢慢温柔点亮。
“我不是……”月皊想解释自己不是想过来睡,“就、就是有点怕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密闭地方,厅屋挺好的……”
看着江厌辞走回来,月皊的声音低下去。屋内燃了灯有了光,她仍旧不想让江厌辞看她的脸,不得不低下头去,垂下的视线落在江厌辞垂在身侧的左手,她眸光凝滞了片刻,再悄悄转过脸。
“睡前上过药吗?”江厌辞问。
月皊下意识摇头。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恨自己反应慢,怎么就不能机灵点找个借口搪塞呢?
她小声辩解:“已经不痒了,应当快好了……”
“不想让我帮你上药?”江厌辞直接问出来。
“不、不是……”他的直白让月皊在心里直皱眉,他实在和她以前遇到的人说话方式不同,让本就不够机灵的她,越发时常接不上话来。
江厌辞直接转身走出房,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盆水,还有治疗红疹的药。这药不是月皊先前用的那一种,是那日余愉送过来的药。只是可惜昨天晚上月皊出了事,还没来得及用过这种药。
月皊微微偏着脸,好奇望着江厌辞手里的药,问:“三郎让鱼鱼姑娘去哪里买来的药?”
江厌辞先道:“把寝衣脱了。”
然后他才随意解释:“让故人调的。”
月皊没再多问了,她慢吞吞地转过身去,低头解腰侧的衣带。粉色的寝衣半褪下来,松垮堆在腰侧,袖子也还堆在手腕。她今日里面的贴身小衣不是心衣式,而是和寝衣同色的粉嫩肚兜,一根系带子系带背后,倒是将整个脊背都露出来,用不着再解小衣裳。
水声让月皊忍不住回头。
椅子被江厌辞拖到床边,上面放了那盆温水。他侧身而立,正在洗手。
水珠从他的手上掉落,滴答落回水中。水声让月皊不由想起昨夜回春楼里,她听见的洗手声,还有洗手之后……
月皊脸上忽地又泛了红,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脸去,却在看见江厌辞挽起的袖子滑落时,抬手过去为他挽袖。
她说:“三郎,袖口要弄湿了,弄湿又有寒气的。”
江厌辞视线落到她的指尖,纤指细白,唯指尖有一点诱人的粉嫩。
江厌辞收回视线,拿起帕子仔细蹭去手上的水痕,再去拿那瓶药。
瞧见他拿了药,月皊赶忙乖乖坐回去,背对着他,脊背挺得直直,若有似无地勾勒出几分僵。
江厌辞看了一眼,见她雪白后背上的红疹子的确消退了不少。他收回视线,将瓶中乳色的药液倒在掌中,让粘稠的药液在掌中晕开,再轻轻涂抹在月皊的背上。
“唔!”月皊忽然小声地叫了一声。
这药和她之前用的药粉不同,有点凉,还有一点辛辣的疼。
“疼?”江厌辞掌心覆在她的脊背,暂时停下动作。
月皊摇头说谎:“一点也不疼。”
江厌辞这才继续。
师兄说这药只上一次便能痊愈。江厌辞便用得奢侈,涂过一层之后,再涂上一层。粘稠的乳色药液覆在月皊整个后背,泛着些初雪的莹泽。
药液沿着月皊的脊背缓缓往下流淌,眼看就要滴到月皊堆在腰际的粉嫩寝衣。江厌辞将她的寝衣彻底扯下来,放到一旁。
可往下流淌着的药液很快又要弄湿她的裤腰。江厌辞回头,去拿放在盆边的干净棉帕,折了折。他将棉帕的一端塞进月皊的寝裤后腰。手指关节碰到月皊的后腰,月皊的身子顿时轻颤了一下,继而变得更加僵了。
江厌辞没有理会她细小的情绪起伏,掖着棉帕。朝一侧掖去时,难免要将月皊的裤腰稍微扯开一点点。
江厌辞的动作忽然停下来,盯着月皊后腰一侧从裤腰里露出来的一小点淤青。
他抑制了直接扯开看的动作,问:“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
月皊不明所以,回头想要往后看,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她茫然地抬起脸望向江厌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