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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垣梦到了秦鹣。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以至于他都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间段。他们那时是在学校的预备役军人?是初级士官?还是不久之前?好像和一个人朝夕相处太久后,就对他不同时期的脸模糊了。那天是休假日,他和秦鹣离开白塔,去城市中心闲逛。
按照白塔的律法,结合后的哨兵和向导因为精神趋于稳定,经过审批后,可以在休假日离开塔的辐射范围。那天的公园里在举行活动,到处都是餐车和零售小摊,天空飘着彩旗和气球。有一个华夫饼的队伍尤其长,隔着十几米,就能闻到远远飘来的香甜味道。他们俩也打算凑这个热闹,于是秦鹣排队,纪垣就去不远处买喝的。
纪垣对秦鹣的喜好熟知于心,他买完两杯饮品,转身回去找秦鹣,立刻就被涌动的人流淹没了。到处都是喧闹和音乐声,卖热气球和风车的活动小贩挡住了视线,他居然一时找不到秦鹣在哪里。纪垣两手各握着一杯饮料,一边小心不被人挤碰到,一边在过往的人流中行走,寻找刚刚他和秦鹣分别的地方。他寻了半天都没找到刚刚那个华夫饼小摊的队伍,正闭眼思考着刚刚来时周围是否有标志性建筑,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情,头上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他的大脑定位不到秦鹣。
就像风筝和线辘,哨兵的精神域内至始至终都延申着一根看不见的风筝线,另一端则握在他的向导手中。向导是他的归属,他的约束,他的控制者和掌舵人。定位秦鹣的位置对他来说理应是本能,但现在,那根冥冥之中的线似乎断了。
纪垣慌了。他猛地回头,视线穿过重重人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秦鹣,他还排在那个等待华夫饼的队伍里。他稍稍定了定神,拿着饮料准备穿过人群去找他,哨兵超乎常人的视力看到秦鹣嘴唇蠕动,似是有话要说。
他说:“活下去。”
活下去。纪垣刚读出这句唇语,周围的一切就开始崩塌。他不管不顾地朝秦鹣冲过去,但是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震动,他和秦鹣之间先是裂开一条相隔的鸿沟,然后天空和地面都裂成碎片,周围的一切归于浑沌。
纪垣猛地睁开眼。他空茫地盯着眼前的空气,好一会儿才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他的头还有点痛,精神域依然破碎苍夷,极度敏锐的五感的折磨卷土重来。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脑袋里还浑噩地回荡着秦鹣的那句话。
活下去。这是秦鹣想对他说的吗?纪垣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拼命回忆梦里的一切,但梦境已如雾气般渐渐消散,只剩最后那句话刻骨铭心。他想动弹一下,但身体沉重有如千斤,他不得不花了一会功夫,才勉强找回身体掌控权。目光渐渐聚焦,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就在他和秦鹣的卧室里。
客厅里有人在走动。他的五感依然处于不可控的极度敏感状态,一墙之隔完全阻挡不了什么。那个人正在靠近卧室,哨兵警惕的本能让纪垣勉强撑起身体,他的记忆和思考能力现在都处于完全崩坏的状态,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忆是怎么来到这张床上的。
是……秦鹤?外面的人进门前,纪垣终于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时间再也等不得他回忆,那人拧门推开,闲庭信步而入。
确实是秦鹤。“垣哥,你醒了啊。我感觉到你的精神在波动,就进来看看。”年轻的向导眉眼温和,语气亲近而不失分寸,“你大概是太疲惫了,在沙发上昏过去了。我为你筑了一道精神屏障,让你睡得安静点。你感觉好些了吗?”
纪垣缓慢地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就好像有一堵墙围在了这间两居室周围,他醒来时,虽然还能听到秦鹤在客厅的声音,但那些窗外的嘈杂声、散漫的光线和交杂的气味,此刻不再侵袭他过度敏锐的感官。他干哑地开口:“多谢。”
秦鹤笑了笑。“看来你好一点了。不用谢我,这是我哥的心愿。”他说话的语气里难掩失去至亲的哀伤,纪垣抬头看他,接受到他眼底流露的忧心和悲怮,“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希望你好好的人,垣哥。”
秦鹤的话让纪垣目光微动。他身体动了动,艰难地道:“秦鹣的心愿……是什么?他和你说过吗?”
“嗯,他和我说过。”秦鹤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以此掩去回忆时的悲伤,“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精神链接,这简直就是把我们的生命彼此绑定。如果我先死了,我绝不愿意纪垣随我而去。我要纪垣不发疯、不崩溃、不求死,我希望他健健康康地在这世上活着,即使没有我的陪伴,他也能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他学得很像,完全就是秦鹣的口吻。在他述说的过程中,纪垣怔怔地看着他,眼底不知何时浮了一片泪光,面前人氤氲的轮廓和秦鹣竟也有五分相似。这样的话,确实很像一位向导避开他的哨兵,私下和他最亲近的家人分享的。纪垣曾经也在心里想过那一天,如果他死了而秦鹣活着,他也希望秦鹣不受精神链接断裂的影响,而不是伴随他一起死亡。
秦鹤说完后,低下头不再开口,刻意不去打破这一室死水般的凝滞。他会怎么决
', ' ')('定呢?秦鹤低头,目光刻意和纪垣错过,看向他搭在被子外微微颤抖的手指。纪垣在透过他看秦鹣,这点他很清楚。把人移到床上后,他的精神力一直围绕着纪垣试探,感觉到他的脑电波有些许波动,但睡眠未醒,这代表他在做梦。
那么他梦到了谁?这并不难猜。秦鹤还没鲁莽到闯进纪垣的梦境,这会让他本就不堪一击的精神力彻底崩溃,然后变成疯子。他选择对纪垣进行暗示,把“活下去”这几个字从他的大脑缝隙渗透进去。秦鹤觉得他这场赌局至少有九分的把握,只要纪垣梦到的是秦鹣,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境,只要秦鹣对他开口说了这三个字,对于此刻的哨兵来说,都不亚于神明降下的旨意。
他赌对了。许久,纪垣终于动了。他推开被子,缓慢地挪动身体正对他。秦鹤耐心地微微偏着头,看着面前的哨兵仰头和他对视,声调里隐藏着细微的颤音:“小鹤。你还想……和我结合吗?”
光是转过身这个简单的动作,看上去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力。秦鹤连忙上前一步在床沿坐下,按住他的手:“你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很糟糕,垣哥。”他语气诚恳,“我当然希望我们能结合。我绝不会看着你死的。”
纪垣看着秦鹤,目光还是灰沉沉的,似无尽萧瑟的林梢。他不说话,秦鹤就继续道:“刚刚你睡过一场,现在精神应该稍微好了一些。你躺下来,让我检查一下好吗?你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完成精神联结,我先给你梳理一下精神域,再构筑一个浅层的暂时屏障。”
他提议完后,纪垣过了好几秒才消化完这句话。他并未拒绝,慢慢地躺回床上。秦鹤笑了笑,上前坐在纪垣腰侧,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该闭眼了哦,垣哥。”
纪垣顺从地闭眼,立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的精神和肉体被剥离开,茫茫混沌中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精神似乎在被什么更强大的外物缠绕。这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那外来的精神触手只是轻轻一碰,就像直接在波动魂魄和神智,床上哨兵的背脊猛地微微一弓,浑身肌肉都在不自觉地绷紧。
秦鹤一边释放精神触手试探,一边观察纪垣的身体。就像他失控的五感一样,此刻纪垣的精神经历过链接断裂,甚至比那些从未结合过的哨兵还要脆弱敏感。“就算是难受,你也得受着啊,垣哥。”秦鹤笑吟吟地道,语气里根本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心疼。他的精神触手绕着纪垣盘桓了两圈,找到一个缝隙,试探性地往里伸。
纪垣浑身猛地发抖,秦鹤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正承受着巨大的刺激。他无法从昏睡中醒来,眉头紧皱,牙齿“咯咯”地咬着颤抖,身体还想挣动,却被秦鹤欺身而上,双腿分开坐在了他腰间。秦鹤用完全俯视的姿势压制住这具坚韧强悍的躯体,将他脸上的苦耐窘困尽收眼底。
还不行。秦鹤收回了精神触手,他感觉到纪垣的精神域正紧紧闭合着。他刚刚几次试探,都感觉到了对方不同程度的抗拒。这点屏障对他来说脆弱得完全可以忽视,但他如果强行闯入,纪垣很有可能就此精神崩塌,陷入彻底的疯狂或者脑死亡。
“真是的……还得好好教育呢。”秦鹤低声呢喃,笑容里并无责怪之意。身下的人还在不时随着刺激小幅度扭动腰肢,秦鹤此刻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明显感觉到他的大腿肌肉绷紧得都在发抖。他没有再试图探入纪垣的精神图景中,而是像蟒一般自外缠绕,时不时给予一点刻意的刺激。纪垣昏睡中的表情渐渐变了,由抗拒渐渐软化为折磨,额头上爬着几滴细密的汗,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秦鹤挑开他的衬衫扣子,看到因为胸肌挺起而绷出的浅浅乳沟,吹了声口哨。
纪垣身上还穿着从秦鹣葬礼上回来的衬衫。他挂满荣誉勋章的外套在进卧室前被秦鹤脱了,现在身上只有衬衫和裤子。秦鹤慢理斯条,把一整排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了,让纪垣的胸肌和腹肌完全坦露在他眼下。他的胸肌绝对称得上强壮丰美,即使是连续几天暴瘦的情况下,轮廓也挺翘饱满。秦鹤光是看着这对起伏的蜜色胸脯就有些口干舌燥,不出意外,如若来日他能把纪垣身上的肉稍稍养回来一点,这对丰腴的奶子完全能够埋下他的脸。
“秦鹣还挺幸运的。”秦鹤在心里品评了半晌,不无嫉妒地想。大概是他的精神触手撩拨得有点放肆了,秦鹤感觉到身下人两腿间的热物越来越明显。他暂时还没有脱纪垣裤子的打算,懒洋洋地挪了挪身体,用膝盖顶住对方两腿之间的硬块碾压,强迫微微抬头的那处重新软化。纪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呻吟,紧闭的睫毛颤动得愈发剧烈。秦鹤知道他在挣扎着想醒来,他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纪垣现在的精神情况,确实也不能强迫得太狠。他伸手拧了一把哨兵挺起的乳头,感受那枚深红色的茱萸在手心里硬梆梆的触感,一边加大膝下力度旋磨碾压,一边帮纪垣一颗一颗扣上扣子。确认过一切无异状后,他收回了缠绕在纪垣精神周围的触手,任由他自己转醒。
纪垣醒来时,眼前的一切还是朦胧的,随后侵袭而来的是针扎似的头痛。他对周遭一切的感受依然强烈而凌乱,在此之外大脑更增了一
', ' ')('层疲惫的混沌。许久,浑噩的视线才勉强恢复正常,他艰难地抬起身,看到秦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拒绝了我的进入,垣哥。”秦鹤的表情耐心而平静,显然对这位刚失去向导的哨兵有着极大的包容,“我不能强闯,那会伤害你。”
纪垣的头还晕着。他不得不用手强撑着床面,以免一头栽倒在床上。“我……我没意识到,我很抱歉,小鹤。”
“不用跟我抱歉,垣哥。”秦鹤说,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床边坐下,这个动作立刻拉近了他和纪垣的距离。“垣哥,不管是你、还是我,又或是我哥,都希望我们俩能结合,对吗?”
两人此刻相隔只不过二三十公分,这样近的距离在社交中是有一定压迫感的。纪垣面对着秦鹤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小幅度点了一下头。秦鹤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继续道:“你知道的,垣哥。如果我们要达成精神联结,这不仅仅是灵与肉的结合,更重要的前提是,我们要在心里认可对方。我知道这对你……恐怕有点困难,垣哥。但是这不代表什么,我哥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
纪垣默然良久。他的脸色依然灰败黯淡,秦鹤很有耐心地等着。许久,哨兵似是克服了什么巨大的心理阻碍,哑声道:“……是的。”
秦鹤深深呼出一口气,表情也雀跃了一点,目光里满是年轻人特有的信心。“我去弄点吃的,你需要补充体力,然后我再试一次。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做一点问答训练。垣哥,回答我,”他站起身,突然收敛了笑,目光转为凌厉,牢牢直视着纪垣的双眼,像军官在检验下级背诵纪律法条:“你是属于谁的?”
纪垣没想到对方骤然发难,并且如此地唐突和露骨。他在审视和拷问的目光中僵直了几秒,头缓缓地垂落在阴影中,隐忍的表情里满是苦涩和难堪。良久,他轻启干涩的嘴唇,低声道:“我……属于你。秦鹤。”
听完纪垣混合着耻辱、压抑和痛苦的承诺,秦鹤脸上这才施舍般地露出一点笑。“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垣哥。”
纪垣没回答,刚刚的那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的脊背像是被压垮了一般,甚至没有看向秦鹤的勇气。秦鹤端详着纪垣的佝偻垂下的脖颈,心下升起隐秘的快感。光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就能激起纪垣背叛爱人的痛苦,那等他们俩正式结合的时候,纪垣又准备怎么面对秦鹣?秦鹣如果在天之灵,看到他的哨兵臣服于另一个向导身下,又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胡思乱想只不过几秒,回过神来,秦鹤对面前的哨兵兴趣更加了几分,甚至有点期待起他和自己结合时的样子。他能感觉到纪垣此刻的情绪负面而消沉,大度地没有再强迫他,留下一句“我去弄点吃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橱柜里有一些真空包装的半成品食物,都还没有过期。秦鹤随便拿了一点,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过程中,他来到浴室,端详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一个梦境就能让纪垣改变主意,那么……如果再加上其他的影响呢?秦鹤闭上眼睛,s级向导绝佳的记忆力立刻调出了秦鹣的面容——亲兄弟之间,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秦鹤睁开眼睛,偏头变换了几个角度,仔细调整自己的微表情,以期更向秦鹣的方向靠拢。
他知道白塔里的哨兵和低级向导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秦研究员脾气很好,总是笑吟吟的,即使有着显赫的家世、顶尖的天赋和足以让他倚势的兄长,他也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在战术分析会议、还是在医务室或研究院帮忙,他都是如此地平易近人。
秦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收起了最后一点含笑的目光。他的向导能力觉醒得太晚,以至于进入白塔时已经16岁,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在8-14岁的年龄段觉醒。秦鹤从小没有爹娘,在秦家虽然有爷爷照顾,但大部分时间终究都是和保姆一起度过的,这造就了他早熟的性格。他知道自己和向导学校里的同学没有一起成长和受训的感情基础,秦鹣的优秀更是成了旁人对他压力和恶意的另一来源,短暂的适应期后,面具般焊在脸上的微笑成为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但是秦鹣不会笑。或者说,秦鹣可不会时时刻刻把笑容挂在脸上。秦鹣不到六岁觉醒天赋,在向导学校里一直都是同龄人里的领导者,刚毕业就绑定了匹配度极高的s级哨兵。他冷静果断、不苟言笑,道德和能力都令人信服,拥有强大的领导气质,能够将所有人团结在他身边。秦鹤见过秦鹣在聆听下属小队的汇报时,偶尔露出一点蜻蜓点水般的笑容,汇报的军官立刻露出感恩的表情,连会议室的氛围都因为这个笑容而轻快了不少。
掌握权力的人,才有不笑的资格。秦鹤端详着镜子里的肃容,觉得更喜欢自己现在这个表情。他从喉咙里尝试着发了几个音,确认连声音也模仿得和秦鹣相差无二后,这才去厨房,拿出了微波炉里的食物。他耐心地把三明治切成一口大小,放到碟子里摆好,端进房间。
纪垣还颓丧地坐在被子里。整个房间现在都在秦鹤的精神力包围下,也让哨兵失控的五感得到了暂时的安宁,但他依然看上去恍恍惚惚的。秦鹤
', ' ')('把碟子放在床头柜上,蹲下来看他,和纪垣灰暗的双眸四目相对。
精心设计的表情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纪垣呆呆地注视着秦鹤担忧的目光,表情空茫良久,渐渐转为凄惘。秦鹤知道纪垣想起了谁,但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碟子,递到面前,用刻意模仿的语调劝道:“吃点东西吧。”
纪垣终于动了。他拿起盘子上的三明治,麻木地塞进嘴里。秦鹤自觉地在床沿坐下,露出一个微笑。纪垣还是有些恍惚,但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纪垣很快地吃完了半个三明治。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硬塞下去的。秦鹤笑了笑,起身去拉上窗帘,让房间重新陷入昏暗,然后熟门熟路地拿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香薰蜡烛点燃。这是他趁纪垣睡着时发现的东西之一,罐子里只剩一半,很轻易便能猜测得出,这是秦鹣曾经用过的痕迹——也许是他最喜欢的香味。
柑橘和铃兰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秦鹤的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模仿者秦鹣最有可能的形态和习惯,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颤动。很显然,光是一点点与爱人相似的场景都可以让这个精神脆弱、神智浑噩的军人不适地陷入哀痛。秦鹤坐回床沿,手扶上纪垣的肩膀,将他轻轻按回枕上躺下。他刻意没有出声,只用动作无声地暗示,下一轮的精神梳理即将开始。纪垣温顺地躺倒在床上,双眼呆呆地盯着秦鹤,好一会儿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在纪垣闭上眼的那一刻,秦鹤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模仿。他的手从纪垣的肩膀上移到头顶,轻柔地拂弄他额前的碎发,指腹灵巧地按摩着头顶穴位——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帮助放松放松神经的方式,但动作却温柔得惊人,像情人缱绻的吻。
卧室是比客厅更隐秘的场所,这里是秦鹣和纪垣曾经的爱巢。按照秦鹤最开始的想法,他想立刻把这里曾经属于秦鹣的东西都扫进垃圾桶,然后换上属于自己的物品——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知道自己至多也只有三分像秦鹣,但这已经足够让纪垣听话了,省下了意料之中的不少麻烦。
能快速达到目的,谁又会舍近求远呢?
秦鹤的手还抚在纪垣的额头。他的精神触手无声地伸出,探进纪垣的大脑。只是在控制睡眠的大脑区域轻轻刺激,哨兵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精神触手蜿蜒穿透大脑外域,来到了那扇方才一直紧闭的大门前。
这一次,纪垣的识海打开了。
对精神链接断裂的哨兵的研究已经开展一百多年了,但是至今仍未发表标准的、效果可量化的治疗方式。对于每一位决定执行这类工程的向导来说,都是对个人能力的极大挑战。他们必须一边压制和清扫哨兵狼藉的精神海,一边时刻防备着时刻可能发生的狂暴反噬。只有一项研究结果是可确定的:哨兵断链重联的可能性,和这位治理他的向导的匹配度密切相关。
一滴汗从秦鹤的额头滑下来。精神链接被生生扯断的损伤不可谓不惨痛,尤其是纪垣和秦鹣的匹配度如此之高的前提下。秦鹤的精神力沿着识海的边缘缓缓划过,为他进行缓慢的清理、修复和加固。治疗的过程中,秦鹤的大脑始终高度专注和紧绷着,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纪垣的脸上,将哨兵脸上每一寸微表情都收入眼中。精神域修复是一件漫长的工程,秦鹤感觉到身下人的精神波动越来越急促,知道对方已经逼近极限,缓慢地收回了触手。
秦鹤看着这位以刚毅果决闻名的哨兵,此刻病容憔悴地躺在被子里昏睡的模样,有点无奈。香薰蜡烛还在幽幽燃烧着,他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甜软的香味,缓缓呼出。他从来不喜欢熏香,没有结合的向导虽然不如哨兵危险,但也会刻意避开引起五感强烈负担的外物。只有秦鹣和纪垣这种结合稳定的哨向伴侣,才会在房间里放这样的东西。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暖黄的烛火反而衬得房间更增几分静谧的幽暗。这会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哨兵严严实实地囚禁在内,他会在里面获得熟悉的安宁,也无须有自己的想法。
——暂时的。
一直到他和纪垣成功结合的那天,等纪垣的精神状态恢复且稳固后,秦鹤可就不打算再披着这层好用的伪装了。
“好好睡吧,垣哥。”秦鹤在心里百无聊赖地想,起身离开了房间。他的大脑也有些疲惫,此刻也该休息一会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拨动手机按键,吩咐了一些事项。“账都记到我的名下,送到白塔之外,请麻烦包装严实……安检那边不会说什么的。会有人送上来给我。”
很久以前,秦鹤在一本书上读到过:悲伤像一条穿心的力簇,在事情发生的那瞬间从天而降、轰然而至;但假以时日的发酵,它又会像结痂的伤口,一不留神就会勾起满心凄穆,如同钝刀割肉,连稍微体会都痛彻心扉。
秦鹤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尤其是从纪垣的表现上来看。在地拿捏到了把柄。
“那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吧,垣哥。”秦鹤说。纪垣愣了愣,没有想到这个义务教育学校班主任都少用的手段,居然会从秦鹤的嘴里说出来。很快秦鹤拿来了纸笔,他把白
', ' ')('纸用书写本垫好,把笔交到纪垣手里,又坐回刚才的位置,期待地看着他。
纪垣没有推脱。他是一个刚犯过错的人,没有立场拒绝受害方的任何补偿要求。他有心写一份让秦鹤满意的保证书,但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写什么。秦鹤耐心地等了一会,询问道:“垣哥,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纪垣为难地说。难道就干巴巴地一句话“以后再也不会将秦鹤认成秦鹣”?这可不是什么让人信服的保证。
“唔。”秦鹤想了想,用提议的语气道,“那我来说,你写下来?”
纪垣同意了,甚至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建议,与其让他自己反复斟酌着怎样写才能让秦鹤消气,不如由正主自己口述,纪垣只要起个写字的作用就好。秦鹤沉吟片刻,似乎在酝酿着用词,开口道:
“一,纪垣必须发自内心热爱秦鹤、尊敬秦鹤,任何时候以秦鹤的意志为首要任务;
“二,纪垣必须向秦鹤保持坦诚,无论是思想、感情或疑问,都有义务向秦鹤告知;
“三,秦鹤有责任关心纪垣、爱护纪垣,时刻保护纪垣的身体和精神健康;
“四,为了双方的温馨良好的生活环境,秦鹤有权约束纪垣的行为,并且享有规训和惩罚纪垣的权力;
“五……”
秦鹤一口气念了二十五条。最开始纪垣还觉得他是孩子气的占有欲作祟,但越到后面,所列出的条目就越过分和露骨,以至于纪垣开始感觉不对劲。但秦鹤的语气流淌认真,纪垣必须要飞快地书写才能赶上他的语速,以至于他有几条都没来得及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更别提找机会打断对方了。等二十五条写完,已经铺满了足足两页纸,秦鹤终于告一段落。他停了片刻,似是认真地又想了想,这才笃定地道:“差不多就这些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垣哥?”
纪垣本来想说有一些条例不太合适,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在秦鹤脚边当一只黏人的小狗,然后又挨了耳光,被强制高潮后再脱离,最后成了个没有感情的书记员。在秦鹤期待的目光下,纪垣只能飞快地扫两眼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面,抱着“签上名后就能把对方哄好”的态度,他在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垣哥的配合。”秦鹤愉快地说,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从纪垣手里拿过写满的纸页,在纪垣名字的旁边,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让我看看……”他拿来工具,在装订之前,最后从头至尾地检查了一遍。“缺个标题呢,垣哥。”秦鹤说,拿起纪垣刚放下的笔,在纪垣认为是保证书的纸页上,写下了“哨兵守则”四个大字。
秦鹤利落地完成了装订和塑封。然后,他把“哨兵守则”交还给纪垣,后者迷茫地接过了。“现在,我去做点吃的。既然都是你亲手写的,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可以把守则都背下来的吧,垣哥。”秦鹤站起来,说话时目光虽然温和,但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我待会回来要检查的哦。”
秦鹤把文件交到纪垣手里,就自顾自去厨房了。纪垣拿在手里,怔愣半晌,一时觉得烫手至极。
纪垣此刻手里这份所谓的“哨兵条约”,说是丧权辱国也不为过——条约洋洋洒洒二十五条,如果说,他越听越觉得自己龌龊低淫乱,实在待不下去,干脆站起来出门。
“有人找的话,就说我去训练场。”纪垣给勤务兵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离开了大楼。事实证明,相比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走在路上听训诫录音完全是另一种感受。这里是通往训练场的主路,通行的大部分都是正在受训的年轻哨兵或向导。纪垣经过时,新兵们立刻立正行礼,大声喊出“长官好!”这样的军容和耳朵里的训诫混在一起,更加重了羞耻感。好在纪垣不用停下敬礼,只需要微微点头表示接受问候,用帽檐压下薄红的脸颊。他听着耳朵内自己的越来越控制不住的低喘和颤音,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训练场里,秦鹤正在做模拟场景突击训练,纪垣走进来时,他刚好用枪口毙掉最后一个对手。“垣哥!”训练场周围的激光围栏关闭,秦鹤小跑到纪垣面前,开开心心地上来就牵他的手。
“……”纪垣没有答话,耳麦里的声音讲完了纪垣的义务,到了《哨兵守则》的节,主语变成了秦鹤。“秦鹤有责任关心纪垣、爱护纪垣,时刻保护纪垣的身体和精神健康……”他的注意力还没从耳机里的声音收回,甚至连秦鹤在众目睽睽下牵起他的手都没反抗。旁边的教官和学员们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了脸色。军官们看重威严,到了纪垣这个级别,即使有了完全绑定的伴侣,也几乎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表达出亲密。如此旁若无人的就和向导牵手,这在白塔高层中绝对是非常少见的。
“垣哥?”看纪垣表情有些恍惚,秦鹤奇怪地出声,伸手帮他撩起耳边的碎发,无意间碰到里面的隐形耳麦。秦鹤心头一动,涌起一股特殊而隐秘的快感,这种喧嚣人群中悄悄分享小秘密的被牵挂感,让他内心荡漾起异常的悸动。“垣哥,今天结束得早,我去换
', ' ')('衣服。”
“……嗯。”纪垣随意地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鹤拉着手一起去了更衣室。他被耳麦里的声音弄得有点精神游离,等更衣室的门“砰”地关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一众年轻的哨兵向导里,做出了“被牵进更衣室”这种初恋举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小声急斥道:“小鹤!”
“干什么,垣哥。”秦鹤将纪垣一把按在门边的墙上,不由分说就吻上了他的唇,含含糊糊地说,“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你还怕看我换衣服吗?”
纪垣气急,连忙就想推开他。“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而且、更衣室里还有监控……”他的两只手抗拒地撑在秦鹤的肩膀上,但偏偏没有使劲推开他。这是秦鹤这段时间最满意的成果之一:纪垣只要表现出对共浴、亲吻或者事后清洁的抗拒,秦鹤的精神触手就会立刻钻入大脑,用暗示和压制强迫他停止动作。大概是潜意识觉得反抗无用,不知不觉间,纪垣也养成了在生活小事上不忤逆秦鹤的习惯。
“有就有吧,难道白塔的内部监控还会泄露出去吗?”秦鹤咬着纪垣的唇,黏糊糊地吮吸着,“而且这些场面,总务室应该也见多了吧?”
“你……不,这不是会不会泄露的事!”纪垣本来还压着声音急斥,秦鹤的手已经灵活地解开了他的风纪扣和衣领,从前胸探入,隔着今天早上贴的乳贴,轻轻地一按。微电流般的刺激瞬间传遍全身,纪垣勉强支撑着身后的墙壁,喘息越来越粗重。“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回……”
“我们这个模拟训练场专给刚结合的哨向组合训练。”秦鹤老神在在地说,一手伸在纪垣的衣服里轻轻按着乳蒂,另一只手继续解着他的衣扣,“我这段时间冷眼瞧他们,可不止一对在这里搞过。”
说话间,秦鹤就已经解开了纪垣大半的衬衣,只剩腰间一两颗扣子还系着。衬衣下是一件普通的白色男士背心,薄薄的布料裹着哨兵的宽背窄腰,两块健硕胸肌的线条形状尤为明显,透着若隐若现的勾人。乳首处不同以往的微凸,在白色布料下似乎透着黑色,呈现奇怪的粗十字形。“当初你们刚结合的时候,你一定也和我哥在这种地方做过吧?”
纪垣面色大窘,一时居然找不到回应的话。他的脸色变化应证了秦鹤的猜想,秦鹤笑容稍敛,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一瓶醋,酸得直能窝出火来。他一手把着纪垣的腰,另一只手从侧面将背心撩高到胸上,原本两个樱桃似成熟馥郁的乳头处,却被十字交叉的粗胶带贴着,黑色的反光衬着周围的蜜色胸脯,更添了一分淫靡。
“给我检查一下,垣哥。”秦鹤说。他也不压着纪垣的动作了,毕竟,他现在可是占着十足十的道德制高点——按照《哨兵守则》里的要求,既然纪垣和秦鹣在更衣室做过,那么秦鹤就有权提出同样的要求。秦鹤抠下胶带最上面的边角,慢慢地往下撕,无意间看到纪垣又羞又急的表情,心中的恶劣更甚。他手里的胶带撕了一半,露出正中位置下的医用纱布。刚揭下来,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是纱布粘上去前,特地浸过了止血消炎的药液。而究其原因,正是那枚此刻正穿透乳首的金质乳钉。
“恢复得很快,才打了不到24小时吧?你们哨兵的身体素质真不是吹的。”秦鹤笑着说,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枚熟枣似的乳蒂。纪垣的身体立刻敏感地一缩,偏偏乳头颤巍巍地挺得更高,暴露了他羞耻下更易勃发的生理反应。秦鹤笑着看他,每次纪垣在他手底下受辱时,脸上的神情偏又坚毅极了,眉头紧皱,端正俊朗的脸上像是准备迎接拷问,实则身体诚实得不得了。秦鹤想着已经在家准备好的一系列乳头饰品,再想到等今晚训练纪垣狗爬的时候,两边乳头垂下的金链会在胸前一晃一晃,顿时口干舌燥,猛地低头含住那枚诱人的乳尖。
这样温暖而强烈的刺激来得猝不及防,纪垣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本能地迎合,顿时更加羞愧难当:“小鹤,别……唔!”他发出一声变调的呻吟,秦鹤正用牙齿衔着他的乳尖,用舌头慢慢顶着正中间那个小孔。纪垣身体都软了,他原本只当乳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秦鹤若要在床地间强求,他也就无所谓地纵容了;却未曾想到,打上乳钉后的乳首居然会如此敏感。他用背撑着墙壁,艰难地不让自己倚靠在对方身上,却因为舌尖给予的刺激而不受控制地身体发酥;偏偏在被亵玩间,他还不自觉地连连挺着胸,喘息也越来越粗重,几乎就是主动把整个乳晕都喂进了秦鹤口中。
空气中的情欲味道越来越浓。就在纪垣的意志力都快支撑不住时,秦鹤出乎意料地从他胸上抬起了头。“好了……垣哥。可不能再继续了,不然我也要把持不住了。”他笑着说,用手指轻轻捏玩了两把那枚愈发肥鼓的嫣红乳蒂,拿出纸巾擦干上面的唾液。
纱布不解下来还好,既然接触到空气,那就是不能用了。秦鹤拿出新的纱布和胶带,给纪垣原样贴好,然后抬头看他。耳麦里的录音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纪垣的面容恍惚而沉迷,被秦鹤扣下耳塞时,表情还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解。
', ' ')('他的目光还是失焦的,黑色的眸子湿润润地看着他,似乎是在询问“为什么不做下去?”秦鹤被他目光看得心动,恨不得把人当场按在更衣室的椅子上日上八百回合,但想到纪垣如今的军衔和地位,若他真的在公众场合闹这么一出,只怕将来会成为有心人的把柄。这么想着,他终究是压下了冲动。
“我们待会还有事,你忘了吗?”秦鹤说,吻了一下纪垣的唇。不是那种交换唾液的深吻,而是嘴唇一碰即离,轻描淡写得就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偏偏纪垣猛地往后一退,身体整个儿都挨在墙上,显然根本没有习惯被这样日常亲吻。秦鹤无奈,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亲你一下,没做什么。你以前和我哥不亲的吗?”
“……我们不会每时每刻都亲。”纪垣轻声说,声音带着情欲未褪尽的朦胧。秦鹤毫不脸红,笑眯眯地帮他挨个系好扣子,又将制服整理成庄肃的原样。“今天晚上、相片、纪念物,纪垣不会割舍,秦鹤也无法强求。不过,能搬进新家,总归也算阶段性胜利——反正这些东西今天收拾完,就是往柜子里一锁,总比在以前的家里到处碍眼好得多。秦鹤按捺下心里的不悦,走进书房,看到储物箱上横放着一张被卷起来的巨幅照片,用橡皮绳仔细地捆扎着,是后勤部统一制作的尺寸,一看就知道是纪垣从旧屋的墙上取下来的和秦鹣的合照。怎么连这个都带过来?照片往云端上一传不就好了吗?他在心里腹诽,面上丝毫不显,毫无芥蒂地在纪垣旁边坐下来。
“我们的照片到了哦,垣哥。”秦鹤开心地说,像个迫不及待献宝的小孩子一样,在纪垣面前展开照片。38寸巨幅照片上的两人并肩而坐,纪垣稳重端方,秦鹤意气风发,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十足相配。
“很好看。”纪垣真心地夸奖道。他们看完了照片,纪垣正想把储物箱合上、收进柜子里,刚挪动半步,秦鹤把照片放到一边,突然欺身而上,猛地扑倒了哨兵。
“小鹤?!”纪垣猝不及防,精壮后背压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一下天旋地转,他直接躺在了地板上。秦鹤大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亲昵地道:“一个下午没见到垣哥了,有点想念。”即使是平躺的姿势,纪垣胸前那对肥壮的厚乳也尺寸不减,隔着薄薄的家居服高高挺着,秦鹤看着眼热,脸埋进乳沟里蹭了又蹭。
“你……”纪垣哑然,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相处定例——秦鹤积极火热,而纪垣虽然不主动,但也很少抗拒。秦鹤对纪垣的顺从很满意,而更让他愉快的是,和秦鹣紧密相关的一大箱遗物就在旁边,就好像在见证这场亲热一般。他一手隔着布料轻轻捏玩着纪垣挺立的乳尖,一边抬头,和纪垣轻轻碰了碰嘴唇。
“好喜欢你啊,垣哥。你也喜欢我吗?”秦鹤亲了几下,总觉得不够,又恃宠而骄地问。
“嗯,喜欢。”纪垣回答。秦鹤看着他温和包容的笑,几乎整个人沉溺进去,又俯身和他交换深吻。
——上篇完——
埃利斯趴在冰川旁很久了。它刚吃饱了磷虾大餐,此刻天气一片晴朗,既不刮风也没下雪,冰川之外是如镜的湛蓝海面,安静得连虎鲸游过的波纹都没有。埃利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象海豹的嘴很大,尤其是打哈欠的时候,它觉得自己这个哈欠打得气势如虹、威风八面,整个冰川上的鳍足动物都不会有它十分之一的王霸之气。
一只南极长毛兔从它身边跑过去。它一边跑,一边说:“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埃利斯被它吸引了注意力,它看向长毛兔奔跑的方向,看着它冲过一小段距离的冰原,跳进了一条地面的裂缝里。象海豹的食谱上没有兔肉,埃利斯一向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小生物的,但今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只是想找些乐子,它跟着长毛兔的足迹,来到了那条裂缝边,探着头往里看。
裂缝里黑乎乎的。埃利斯努力伸长脖子往裂缝里看,一不小心,整个海豹就滑进去了。它在黑暗里掉啊掉啊,足足掉了三分多钟,才“啪”地掉到了底。
坑底四面都是冰。这大概是冰川时代留下来的无数冰洞之一,埃利斯看了一圈周围,从唯一有亮光的出口艰难地钻了出去。外面是宽阔的雪境,天空依然是敞亮的,空气冷得仿佛能凝固,皮肤上感受不到一丝风。埃利斯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嘿,海豹,你从哪儿来?我们雪原上可没有你这样的海豹。你要去白王后陛下的茶话会吗?”
埃利斯转头,看见一只衣着体面的企鹅。它的头上戴着高高的礼帽,手里拿着又小又短的黑漆手杖,身上还穿着燕尾服——不对。埃利斯眨了眨眼,确认企鹅没穿燕尾服,那是它自己的毛发,前白、后黑,分叉的小尾巴随着行走左右摆动。它只在脖子上穿了一个套头领巾,中间系着一个红色的领结,其他服装部分都是由它原本的毛发颜色构成。
这么特别的企鹅,在冰川上可不多见。埃利斯想。想必它说的茶话会是个好去处。“你好,企鹅……”它顿了一下,觉得这么称呼一位体面的企鹅有失礼貌,于是趁着余音未消,连忙加上:“……先生
', ' ')('。我从冰川那里来的。我也想去白王后的茶话会,可我不知道在哪里。”
“那你跟我来吧。”企鹅说,抬起一边翅膀。埃利斯茫然了半秒,意识到什么,连忙伸出前肢,和企鹅的翅膀勾在一起。两只动物的前进速度都不快,它们手牵着手走了一段,埃利斯看到在被白雪覆盖的平原上,有融化的雪汇成的小溪流,上面还漂浮着碎冰。埃利斯故意身体一滑,“噗通”一声就滚进了溪水里,从飘着浮冰的水面上探出一个头,对它说:“我在水里更快。企鹅先生,让我带你去吧,我们保准赶得上。”
“那可不能弄湿我的衣服。这可是特意为白王后的茶话会准备的套装,我刚刚才从帽匠那儿拿回来的呢。”企鹅认真地说。埃利斯同意了,它低头让企鹅跳上来,感受到头顶的重量后,它维持着头和背在水面上的姿态,向企鹅所指的方向游去。它们顺着小溪进了王宫的花园,埃利斯发现企鹅先生似乎在白王后的宫廷里地位超然,它们经过门岗时,侍卫们立刻就让开了。原来企鹅先生就住在这里,刚刚只是出门去帽匠那儿拿订做的帽子啊……埃利斯这么想着,回头看一眼正在排队过安检的动物们,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尽头。企鹅先生拍拍它的头:“快进去,埃利斯。别让王后陛下久等了。”
茶话会很开心,白王后坐在上首,埃利斯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有身旁的企鹅先生是清楚的。王座下摆着七八条长桌子,企鹅先生坐在第一张桌的上首,总是在和埃利斯讲话,还不停地挥手让仆人端来小点心让埃利斯品尝。几杯茶下肚后,企鹅先生说:“白王后陛下的曲棍球比赛要开始啦,我们组队好吗?”埃利斯同意了,它和企鹅先生合作得很愉快,在几乎所有的比赛中都轻松获得了胜利。
埃利斯就这么在白王后的城堡里住下了。它和企鹅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愉快,白王后的茶话会举办得越来越盛大,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埃利斯。几乎整个雪原上的动物都想来我们的茶话会呢。”有一次清点客人名单时,企鹅先生和埃利斯说。它用的词汇是“我们”,就好像茶话会是他们俩共同举办的一样。埃利斯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表达。
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埃利斯在白王后的花园里玩耍的时候,雪山突然崩塌了,海啸般的雪将埃利斯冲出了花园,把它晕头转向地冲到了茫茫雪原中。“啪!”这是埃利斯的身体撞到冰山上的声音。埃利斯甩甩脑袋,刀尖般的寒风直往脸上头上扑——冰原上正在刮暴风雪。冰风凛冽,刺骨的寒意无处不在,即使有着厚厚的皮肤和脂肪,埃利斯都开始感觉到冷了。
企鹅先生怎么样了?除了冷以外,这是埃利斯的第二个念头。它被裹挟在冰雪里被往外卷时,一边挣扎一边无意间瞥到,灾难般的雪崩也覆过了白王后的王宫。在被积雪盖过身体以前,埃利斯终于挣扎着开始动作,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让视线都变得模糊。企鹅先生和白王后都在王宫里,他们会像它一样被冲出来吗?千万别被埋在雪里……埃利斯焦急地想,抵抗着如刀的朔风暴雪,在白茫茫的冰原上艰难穿行着。
埃利斯在冰川上长大,但它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恶劣的天气,即使有着厚实的脂肪和皮毛,刺骨的寒冷也不断侵袭着它。它大半的身体都冻僵了,早就已经迷失了方向,甚至连移动都越来越慢。好、好冷啊……埃利斯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它的眼睛和鼻子上都积满了雪花,凛冽刺骨的风吹得它生疼。它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海豹们天生就会潜入冰海下躲避暴风雪,但极寒将水面都冻成了坚冰,埃利斯甚至找不到一个缝隙可供钻入。在这样的暴雪里,即使是海豹也没有办法存活。埃利斯越走越冷得厉害,身体在渐渐地失温,它觉得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那是……?在白茫茫的暴风雪中,埃利斯看到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身影。“企鹅、企鹅先——呸!”埃利斯想喊,但刚张口就被灌了一嘴的雪。黑色的燕尾服背对着它,马上就要消失不见,埃利斯急坏了,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向着燕尾服的方向急切地爬过去。那个小小的、穿着燕尾服的身影似乎在等它,每次它用尽全力冲刺,对方就不紧不慢地在雪原上跳着,等它力气耗尽、停下来喘气时,对方也一动不动,等着它重新积蓄力气再前进。终于,在埃利斯彻底冻僵前,它撞上了一个栅栏门。埃利斯抬头,看到了在暴风雪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城堡尖顶。
这一定是白王后的城堡,它终于找到企鹅先生了。埃利斯用几乎冻成冰棍的前肢用力拍打大门,有人立刻打开了门。在风雪尖利的呼啸中,它听到模糊的声音。“可怜的小家伙,快进来暖暖吧。”埃利斯的视野几乎全被风雪盖住了,它艰难地挪动身体,一头摔进了城堡。城堡里温暖极了,它被裹上舒适的小毯子、依靠在在火炉边,好一会儿,冻僵的身体才渐渐有了知觉。有人用手帕为它擦拭脸上融化的雪水,埃利斯抬头,近在咫尺的陌生鸟类映入眼帘。
“你是谁呀?这是哪里?”埃利斯问。面前的飞鸟两边翅膀拢在身侧,既没有戴礼帽也没有拿手杖,一边眼睛上戴着单面金丝眼镜。它穿着燕尾服——不是企鹅
', ' ')('先生那种只戴了个领结的伪正装,这只鸟儿把一整套燕尾服都穿在身上了,脖子到肚皮是白色的衬衣,两边翅膀和背后套着黑色外套,在尾部翘起分开的两条黑色衣摆,正是让埃利斯在雪原中错认的罪魁祸首。听到埃利斯的问话,它转着滴溜溜的小眼睛,把给埃利斯擦脸的真丝手帕插回胸口。
“我呀?我是南极贼鸥。这里是红王后的城堡。”穿着燕尾服的鸟儿说。
“不是白王后的城堡吗?看来我找错了……”埃利斯失落极了。
贼鸥先生不说话,帮埃利斯拢了拢毛毯,然后端来了热茶和点心。埃利斯休息了好几天,感觉身体恢复一些后,在贼鸥先生的陪伴下去向红王后告别。
红王后陛下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埃利斯一五一十说明来意后,红王后还没开口,身旁的贼鸥先说话了。“你要离开吗?我的天啊,埃利斯!这么可怕的天气,你要是离开城堡,会被冻死的!”它说,用一只翅膀指向窗外,外面是呼啸的暴烈风雪。“你要是死在外面,白王后陛下如果找到你的尸体,他该有多伤心呀!”
埃利斯不得不承认,贼鸥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但它心里还牵挂着企鹅先生和白王后,看它面露动摇,贼鸥先生放软了语气,继续道:“而且,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呢。红王后陛下是白王后的弟弟,他会替白王后照顾好你的,埃利斯。”
埃利斯就在红王后的城堡住下了。过了一段时间,暴风雪终于停了,它又去向红王后和贼鸥先生告别。“哦,我亲爱的埃利斯!你可不能离开城堡的保护——绝对不能,外面太危险了。你怎么知道,当你在冰原上的时候,外面不会刮暴风雪呢?”贼鸥先生听着它的话,连连摇头。埃利斯还想说什么,穿着燕尾服的鸟儿从前胸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一眼时间,然后“啪”地合上。“快来,埃利斯。别说什么要出去的怪话了——红王后陛下的茶话会要开始了!”说着,贼鸥展开翅膀,飞向城堡大厅的长桌上首。埃利斯跟过去,路过二楼的玻璃窗时,突然发现城堡外排着长长的队伍,雪原上的动物们正排队进入城堡,岗哨的卫兵正在为客人们做安检。几乎整个雪原上的动物都来了。
“这么多客人,就像回到了白王后陛下的茶话会上一样。”身旁是扑扇翅膀的声音,是贼鸥先生看埃利斯趴在窗前,就飞过来和它一起看。埃利斯随口说着,没有注意它提到“白王后”时,窗户上倒映的贼鸥先生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它听到贼鸥先生淡淡地说:“是呀。不过,现在它们都是红王后陛下的客人了。红王后陛下的茶话会,如今可是雪原上最盛大的活动,所有的动物都以来参加为荣呢。”
红王后陛下的茶话会也十分完美,埃利斯和贼鸥先生玩得很愉快。生活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城堡里隔三岔五就举办茶话会,又或者是打曲棍球,只是埃利斯的同伴从企鹅先生换成了贼鸥先生而已。在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午后,埃利斯正和贼鸥先生一起睡午觉,突然一个卫兵冲进来,急匆匆地附在贼鸥先生耳边说了什么。埃利斯还迷迷糊糊地,只听到贼鸥先生震惊而愤怒地叽叽叫着,箭一般地冲向王座上的红王后,在王后陛下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红王后陛下第一次站了起来。
这是……?埃利斯来到窗边,看向大门岗哨的方向,只一眼就愣住了:企鹅先生正站在城堡外,身旁是白王后陛下。
有熟悉重量落在埃利斯的头上,是贼鸥先生。它俯下身子,在埃利斯耳边说:“白王后陛下来找你了。你不会跟他走的,对吗?答应我,埃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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