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贤忽然觉得唏嘘。
“我想起小时候,那次我偷了爹的书,还拿给你看,结果误了上课被抓个正着,连圣上都惊动了,爷爷狠狠打了我一顿,然后你来看我,还陪了我好久,照顾我养伤……”
“你就是有能耐,总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嘉斐被引得回想起当时,不禁扬起嘴角。
甄贤也莞尔一笑,又接着说下去:
“不过你不知道,后来我好了,你回宫以后,爷爷转脸就把我爹也狠狠打了一顿,怪他尽收些奇怪的书在家里惹祸。我爹那么大的人了还被打得屁股开花,半个月没能下床,更不能去上朝,只好告病在家里哼哼。我娘当时都吓坏了,哭了好多回。”
说话时,小贤的眉目间有温情与哀伤流淌,嗓音里也有无限眷恋。
小贤一定又是有所感怀,思念家人了。
也难怪,毕竟刚刚死里逃生,还有重伤在身,正是难过脆弱的时候。
嘉斐无言握住甄贤的手。
这一直是他一块不愿深思,甚至不想提及的心病。
是他的父皇,杀了小贤满门。
明明也曾倚重信赖多年,恩宠有加时也能同盏饮酒无话不说,然而圣心难测,一念凉薄,说杀也就全杀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父皇身上,真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
按理说,他和小贤是有血仇的。
当年他曾忧心忡忡,唯恐小贤从此连他一起恨上,再不肯如往常那样与他好。是以,小贤从岭南回来找他时,他简直欣喜若狂。
但他始终欠小贤的。
这一笔债,是父皇的,便也是他的,即便小贤不和他讨,已经欠下的,也永远不会消失……
可这件事他该如何与小贤说呢?
他根本说不出口。
“小贤……”嘉斐犹豫着唤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法说下去。
他心中已是思绪万千,甄贤却似根本未察觉,仍任由他握着,兀自说下去:
“殿下,我刚才,梦见我娘了。
“娘让我好好陪着殿下,照顾殿下,说不然殿下就会变成厉鬼。”
变成厉鬼?
嘉斐忽然心下一紧,疑虑扭过脸,紧张地看住甄贤,连眉头都毫无意识地又皱起来。
可他却见甄贤浅浅冲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