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说真是靖王殿下……京中来的皇子亲王,即便没在南京城里享清福,又怎么可能竟屈尊跑来这么一个匪寨里杀倭寇玩儿?
徐达虎瞪着眼,良久把陆澜拉扯一把,皱着脸呸道:“你莫唬我,这种事乱说是要杀头的!”
陆澜一脸嫌弃地瞥他,懒得多费口舌,就往后让了一步,做个手势让靖王殿下自己与他说。
嘉斐也近乎嫌弃地看陆澜一眼,转而看向徐达虎时,目光一瞬锋利。
“临安卫指挥佥事徐达虎,你消极抗敌,纵倭寇于国境之内,烧杀抢掠,至苍生涂炭,可知罪?”
徐达虎目瞪口呆,叉腰摆出一张“你说你是王爷我也得信”的脸。
及至玉青把靖王殿下的金宝金册送到他眼前。
徐达虎猛眨了好几下眼,冷汗热汗便“唰”的全下来了,险些脚下一崴摔在地上。
“末将……拜见靖王殿下……末将知罪,但末将不服。”
他赶忙低头拜了军礼,嗓音里一瞬惊慌,更多却是委屈。
“王爷,您既然亲自来了,也什么都看见了,就更应该知道——”
他辩解得硬气。
嘉斐截口打断他。
“你是个军人,吃了败仗,有什么借口可找。胡都堂有王命旗牌可以杀你,我也有父皇圣谕,可以直接杀你以正军威。”
徐达虎顿时语塞。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当然也知道,他是个军人,打不了胜仗他的存在本身就毫无意义。然则这仗难道是他们不想打赢的么?
他心中十分憋屈,索性心一横,就摊开手脚往地上一跪,负气道:“……那王爷杀我吧。”
能把一方卫所的主将逼迫成这么个怨气冲天的模样,东南这一根烂瓜藤上的诸位臣工,也着实了不起。
“吃了败仗就死,你就这么点志气。”嘉斐颇为无奈地皱眉。
“……那王爷要我如何?”徐达虎仍跪在地上,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已然忘记前十几天自己都吃的是谁家大米。
“你领我的教令,做三件事。”
嘉斐让人把他拽起来,好生送上座,才接下去说。
“其一、知会淮安、苏州、常州、松江、宁波、台州六卫,短缺的军资粮饷,我会派人送到,叫他们好生听胡都堂调遣,再有消极抗敌、纵敌深入内陆者,军法处置,绝无姑息。”
朝廷欠的粮饷,王爷给他们补上,这等好事上哪儿去找。
徐达虎终于想起来自己和兄弟们难得吃了一阵子饱饭也是拜靖王殿下所赐,顿时生出一股吃人嘴软的心虚来,赶紧把白眼收了,挠了挠额角。
嘉斐见他不再顶着一张凶神恶煞脸,便又接道:
“其二、直接知会浙直各县的县令本人,叫他们想办法安置受战事袭扰的难民,不要诉苦喊难,安置不了就把县衙和他们自己的府邸都腾退出来让百姓住进去,粮食不够就把他们自己家里的囤粮都放出来给百姓吃,而今军饷已没有让他们拿了,再有饿殍倒卧于田野、妇孺叫卖于道旁,让他们自己提头谢罪。”